晏秋禾已經睡了，自然不會回答他。

可池夙雲卻有些喜歡這種被依偎的感覺。

池夙雲早年被燕邱間接害得掉到了無間煉獄，那是一個只有火與岩漿的地方，觸目可見的，只有兇狠的妖獸。

他在那裡度過了三百年，儘管修鍊出了一身功法，卻也飽嘗孤獨。

他是天魔，自小就剋死了爹娘，被村人當做怪物。

很少有人敢接近他，更不用說像晏秋禾這樣救他性命。

小傻子記得晏秋禾衝過來撞開白衣人的那一幕，他知道晏秋禾在幫他。

所以他本能地想對這個人示好，就像性子最單純的小獸一樣，將他劃分到朋友的範圍。

他沒有出聲驚擾晏秋禾，只是跟他面對著面，悄悄睡了。

一行人都想去月湖，可月湖離此地甚遠，免不了要風餐露宿。

晏秋禾發現自己身上沒有帶行李，只從衣服的內口袋裡摸出幾張銀票。

這燕邱小公子真是闊綽，衣服都不帶，難不成是穿一件丟一件？那也太豪奢了吧。萬惡的封建主義。

路過集鎮的時候，晏秋禾去買了兩套。

他瞥了瞥池夙雲，也幫他量身買了兩套。

「謝謝爹爹！」池夙雲就跟個小孩子似的，對新衣服愛不釋手。

晏秋禾聽得牙酸，生怕池大佬恢復靈識以後找他秋後算賬，便只好讓他改了稱呼。

他借著午間吃飯的機會，教池夙雲寫自己的名字。

他記得在他的設定里，池夙雲文化水準不太高，但名字這種東西，總是要會的。

他先用食指蘸了茶水，在桌子空處勾勒字形。指腹寫出的字顯得草率又粗糙，但到底還是看得清的。

他就寫了自己的名字：千機。

「跟我念，千機。」他宛如教孩子識字一樣循循善誘道，自己念完又看向池夙雲，見他長睫顫顫，似是不解，但終是在他鼓勵的目光里發了聲。

「千……」他念了一半，似是覺得不好聽，又搖搖頭，自顧自地道：「千千。」

「是千機。」晏秋禾不服輸，又教了一遍。

這次池夙雲依葫蘆畫瓢地念了一遍，念完又微微蹙著劍眉，道：「不好。」說著不好，又喊了聲千千。

這就有些好笑了，他不是失了智麼，怎麼還知道哪個好聽哪個不好聽。可任由他教幾遍，這小傻子依然是執拗的，硬是要叫疊字。

雖然晏秋禾覺得這千千二字聽起來是個女孩名，但池夙雲不肯改口，晏秋禾也不好強求，只能寬慰自己道：千千就千千吧，沒叫機機就好了。

「你會寫自己的麼？」晏秋禾問他。

「會。」池夙雲點點頭，也學著他的蘸水寫字。

他的手法雖然笨拙，但並不生硬，顯然早就寫過這樣的字眼。

池夙雲的名字是自己取的。

他的確沒練過什麼字，但他在無間煉獄下，吞食過一些上古魔族的心臟，從他們那裡獲得了傳承。

他也曾一日一日地用石塊在地上磨鍊字形，以此銘記。

「寫得好，就是書法要改進，以後我教你寫。」晏秋禾道。

池夙雲不知道「書法」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點頭笑笑。

白渚去外頭買幹糧，這時才趕回來。

晏秋禾還沒點菜，他喊來小二，對白渚說：「大師，您不吃肉吧？」

白渚非常裝地施了個佛禮，才道：「出家人不在乎這些虛的，請少放辣椒多放香菜，貧僧自擺碗筷。」

雖然晏秋禾有些警惕他，卻還是差點被他逗得笑出聲來。

假和尚就是假和尚，葷腥不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