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揚從醫十幾年，自問見過的病人不少，但這種情況的，他也是第一次見。

近40度的高燒，紅腫的臉頰上隱約可見掌印，全身上下更是布滿了不可言說的曖昧痕跡，某處還半凝著血痂，昏迷中的人不自覺地微顫間，破裂的血痂處便流出了細長的血液。

而最嚴重的是他的胃，已經有胃出血的癥狀。

如此傷勢和病情，任何人來看都大概能知曉狀況。

雖然葉寧揚反覆提醒自己醫生除了治療病人的傷勢外，對於其他的事情不得幹涉，但見此情景，還是忍不住對站在急救室門口的凌軒越投去鄙夷的目光。

快速有效的做了急救，讓護士把楚楓推到病房，剛走出來半摘下口罩，凌軒越攔在他身前道：「他怎麼樣？」

眼前的男人衣衫凌亂，外套胡亂的穿在身上，襯衫半扎在褲子里，黑色的眸子里紅血絲如同蜘蛛網般爬滿了眼白。

儘管凌軒越看上去很著急，卻依舊改變不了他在葉寧揚心中的家暴渣男的形象，能把人折磨到進醫院，這個男人也不怎麼樣。

「你是病人的什麼人？」葉寧揚問道。

凌軒越一滯，答道：「他是我愛人。」

「你是怎麼照顧的？病人都已經出現胃出血的癥狀了，而且，他的那處的撕裂程度很嚴重，你……」葉寧揚欲言又止：「病人需要住院觀察，去辦理住院手續吧。」

葉寧揚每說一句，凌軒越的臉色就難看了一分，等到葉寧揚轉身走了之後，凌軒越沉著臉對跟著的保鏢道：「你去辦手續，對了，去找一個最好的vip病房。」

「是。」

趁著休息的空檔，葉寧揚走到頂樓盡頭的病房，老遠就看見葉遇時一臉不豫的靠在門口站著，保安服上似乎還有著臟乎乎的油漬。

葉寧揚忍著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又吵架了。」

葉遇時將臉轉到一旁，整張臉臭臭的，半天才低聲道：「嗯，說讓我明早七點去把公司倉庫的貨一個人全搬了。」

「一倉庫的貨。」葉寧揚光聽聽就覺得累，同情地揉了揉他的頭髮。道：「早點兒回去休息。」

「不讓我回去。」葉遇時的聲音裡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委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就這一件，還被潑了菜油，還不讓回去換，我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你確實把他氣著了，這氣得好一陣子才消呢，對了，剛才我接診了一個病人，也是令人生氣，你都不知道那個病人成什麼樣了，胃出血，臉被打的腫的老高，最主要的是。」葉寧揚貼住葉遇時的耳朵嘀嘀咕咕了一通：「那男人看起來挺著急，但是估計罪魁禍首就是他，真是，現在這家暴簡直可怕，又沒法解決，真是令人唏噓…..」

「那個病人在哪兒？」葉寧揚的雙肩被一把抓住，巨大的力氣壓迫的肩骨發出難聽的聲音，葉寧揚吃痛抬頭，對上了葉遇時發紅的雙眼：「那個病人在哪兒？」

「另一棟病房樓的頂樓。」葉寧揚下意識道。

肩膀被猛地鬆開，葉寧揚皺著眉頭伸手揉肩膀，面前的葉遇時已經沖了出去。

「喂，別走樓梯啊，這裡可是十……」葉寧揚話音未落，葉遇時已經衝進了樓梯間。

「這小子，難得這麼急啊。」葉寧揚摸著下巴，意味深長道。

「絕對是他。」葉遇時一邊瘋狂往樓下跑，一邊想道。

「胃出血，符合楚楓一向飲食不規律導致的胃病，還有那些不堪入目的傷，肯定是凌軒越幹的。」髮絲被夜晚的風吹得胡亂搖擺，卻吹不散葉遇時心中的怒火。

「疼，渾身都疼。」當楚楓從渾渾噩噩中漸漸恢復意識時，這是唯一的感覺。

「消毒水的味道，這裡是醫院。」無神的雙眼漸漸凝起了焦距，凌軒越的臉便躍然於視線中。

身體不自覺的開始發抖，打著點滴的手剛要抬起，卻被凌軒越摁住：「小楓，你好點兒沒？」

「.…..」無聲的將頭轉到一旁，楚楓默然無聲。

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能再發脾氣，凌軒越耐著心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熱度退了不少：「燒好像退下去了，你要不要喝點兒粥什麼的，醫生說你已經胃出血了。」

「我不餓。」楚楓啞著嗓子道。

「你先喝些水吧。」凌軒越倒了杯水喂到他嘴邊。

「醫生說你需要住院，不過你也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下次不會再這樣了。」凌軒越握著他的手，道。

「凌軒越，我說的事情，你會考慮嗎？」楚楓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當失望已成習慣，他也不會再抱任何的希望了，從他睜開眼睛到現在，凌軒越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依舊是他那淡然如風的態度。

「小楓，你現在情緒激動，不適合談這些，先休息吧。」避開楚楓的目光，凌軒越將他的手放進被裡，自己則上床摟住他：「我陪你。」

「不要。」身體本能產生的恐懼讓楚楓一把將凌軒越推下了床，卻也因此牽動了傷口，疼得楚楓倒吸了口涼氣。

「砰。」凌軒越被推的摔倒在床上，眼神深處劃過一抹陰霾，正欲發作，看到楚楓因為疼痛而緊皺成一團的臉，以及臉頰上的掌印，愣怔了一下。

爬起來躺到病房內的另一張小床上，自顧自的躺下。

楚楓戒備的關注著他的動作，見他躺下不再動彈後，這才放鬆下來，困意也隨之襲來。

二人剛睡下沒多久，尚未睡熟的凌軒越便被門口的爭執聲吵醒，不悅的揉了揉眉，望瞭望楚楓，見後者睡得安穩，披上外套，來到外間。

病房門口，兩個保鏢正攔著一個人，口裡還道：「先生，請您離開。」

「讓開。」

聲音分外耳熟，似乎不久前聽過，凌軒越走上前，待看清來人的面容時，禁不住冷笑了兩聲：「我當是誰，葉遇時，你居然還有臉找上門？」

葉遇時赤紅著眼睛死盯著他，也不言語，凌軒越揮手讓兩名保鏢退開：「葉遇時，要不是因為你，小楓怎麼會如此大變，你說，這筆賬，我該怎麼跟你算？」

「砰。」一記右勾拳毫不留情地打向了凌軒越的左臉，直直將他打得後退了好幾步，身體「通」的撞向了牆壁，後背生疼。

「還是我來先跟你算算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