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八)
小說: 家养醋神攻 作者:散弋 字數:2013 更新時間:2020-02-08 03:19:38
而走在前頭的珩清尚不知景瑀那邊的狀況,方一踏進「回夢之廊」,便遇到了與景瑀相反的景象。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清冷的白。
在這樣的白中,天地寂靜無聲。
「砰砰——砰砰——」胸膛中傳來的心跳聲在此刻便被無限放大了起來,聽得人莫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珩清面色冷硬地停下了腳步,側頭聽了聽,半晌後,那熟悉的聲音仍舊沒有響起。
他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終於回頭看去——
來路也是一望無際的白,而「回夢之廊」的洞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消失不見了。
自然,那個一路上跟在他身後鬧騰個沒完的人,也不見了。
看到如此怪異的一幕,珩清的表情依舊冷冷淡淡的,帶著一絲世間所有皆不入眼的冰冷疏離。
他回過頭來,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消片刻,他回了神,抬腳剛往前踏出一步,就在這麼一瞬間,四周景象卻驟然發生了變化,一片片白色成塊狀撕裂開來,透出底下邊角位置參差不齊的黑窟窿,不過須臾間,那撕裂開的地方又像被什麼給隨意地糊上了一塊又一塊白中泛黃的粘稠物,做工極為粗糙,看著十分令人一言難盡。
走在其中的珩清眉心微蹙,他冷哼了一聲,「雕蟲小技。」
說罷,珩清站定,一臉漠然地抬起手來——
珩清因身份使然,養尊處優已久,皮膚光滑白凈不說,就連雙手也養得如溫玉一般,細白綿軟。
雖是如此,但整個玄啟大陸卻沒人敢小瞧了這雙手。
這雙看似柔弱無骨、指如蔥根的手,多年來不知染盡了多少邪魔外道的血。
整個玄啟大陸對他這雙手的恐懼,簡直到了垂髫小兒見之夜夜啼哭、妖魔鬼怪見之聞風喪膽的地步。
以至於他的手才剛抬起,四周空氣就猛地一滯,隨後像突然發了狂似的,那一堆被撕下的白非但沒有如之前那般瞬間消逝在空中,反而聚成了一團,凌空化作了一柄白劍,直直往珩清面門刺去。
面對如此嚴峻的情勢,珩清的動作仍舊不緊不慢的,他將食指與中指併攏,朝那呼嘯而來的白劍舉重若輕地一指——
頃刻間,磅礴如山河同嘯的劍氣由指尖迸射而出,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直撞向那柄白劍,把先前那柄氣勢洶洶的白劍撞了個支離破碎。
撞碎了白劍的劍氣並沒有因此停了下來,反而雄赳赳氣昂昂的繼續向前,兇猛粗暴地直接將整個空間的白色都給撕裂了開來,周遭的景象又是一變,竟出現了一片鬱郁蔥蔥的叢林。
珩清微微蹙眉,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他剛想隨手又化出一道劍氣,一把清亮的聲音帶著哭腔突兀地在他身下某處響了起來,「嚶,別打了別打了。」
語氣聽著委屈得不行。
珩清一頓,稍稍低頭循聲看去。
順著他的視線,一個只有米粒大小的白團可憐巴巴地窩在他的腳邊。
那白團似乎感覺到了珩清的視線,身子又是一抖,忍不住往前挪了挪,直接將自己埋在了珩清的腳底下。
珩清:「……」
珩清這個大潔癖自然不能容忍自己腳底下踩著個不知是什麼的玩意兒,他在那白團堪堪把自己藏在他腳下的那一刻,就瞬間飄然而起,落在了三步開外的地方。
他冷聲道:「起來。」
白團又被嚇得「嚶」了一聲。
珩清所言之意,便是讓它轉換自己的形態。
白團是鎮守「回夢之廊」的妖靈,伴隨「回夢之廊」而生,讀取行人前世記憶,並以行人在回看前世時所產生的一切情感為食。
可是好死不死,讓它攤上了這任主人,足不出門不說,還不讓其他仙者來拜訪。
它已經為此餓了好幾百年了,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也因此,它才會在珩清進來的那一刻,腦袋一熱地就想給他找不痛快。
可誰能想到,它還沒來得及下手呢,就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嚶嚶。
見珩清的臉色愈發冰冷了,白團當下不敢耽擱,哆哆嗦嗦地翻了個身。隨著它這一翻身,一圈白光幽幽地在它身上亮了起來,不消片刻,白光愈加明亮,幾近到了刺眼的地步。
在白光的層層掩蓋之下,白團猛地拔地而起,依稀能看出人類嬰孩的模樣。
而後,僅僅經歷了一彈指的時間,這白團就好似從嬰孩長成了成人。
待白光散去後,站在珩清面前的,就是一個渾身泛著白光的人了。
其實也不能稱作是「人」。
那「人」一身模糊,依稀能辨認出「人」的身形來。
只是這人生得著實有些奇形怪狀的,臉是一個大糰子,乍眼一看就像個大白饅頭,還是極其鬆軟香滑的那種,看著就挺可口;脖子不知道去哪裡了;雙手看起來一長一短;腿就更不必說了,如果兩根竹竿能稱作是「腿」的話。
珩清僅是看了一眼,就立刻移開了視線。
「嗝——」它的身形才剛顯露出來,就狠狠地打了個飽嗝。
珩清額角一抽,差點沒忍住將它拍回糰子去。
它難為情地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解釋了句,「主上,我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也不知與主人同行的那位是什麼來歷,不過是給他看了個前世,反應便如此之大,讓它很是好好地吃了一頓。
只是這一頓對它來說杯水車薪,僅僅能讓它半飽而已。能量不足,也只能變得這樣怪模怪樣了。
它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朝珩清那走去,胡亂地行了一禮,說道:「吾在此等候主上已久,主上要來吾的屋子坐坐嗎?」
說著,它偏了偏身子,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那間搭得頗為糟心的小木屋。
直到此時,珩清才知道原來那是間木屋。
他原來還以為是一些被隨意丟棄在地、堆了個小山包似的木條條。
珩清頓時有些無言。
這樣不著五六的性子,倒是同那青丘之主有幾分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