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自寧走後，古夏呲著牙拆開手腕上紗布，傷口果然有迸裂的趨勢。

紅腫不堪的模樣看起來甚是駭人，就連縫合的針孔都比昨天猙獰不少。

真是不要好了。

古夏心想著以後必須注意，腿卻像不歸他管似的又跑到浴室迅速沖了個涼水澡。

滿身清爽的出來後，古夏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思考，剛才在公園，他原本想利用蘇自寧給東方南打電話的工夫，趁他分心好直接催眠，讓他幹脆忘了這件事，如果成功，就算電話打通了，在催眠的一瞬間蘇自寧也不會記得自己想要說什麼。

可不曾想，他剛起了這個念頭，還沒等有所行動，就被襲來的暈眩感弄得腳下發軟，要不是蘇自寧眼疾手快接個正著，還不一定得摔成什麼樣子呢。

看來催眠這東西，也不是萬用藥啊。

古夏嘬嘬牙花子，拿著剪刀好一通比劃，才費力剪下一小段醫用膠布，把繃帶粘好。

「這也太難看了……」古夏撇著嘴看了看滿是皺褶的繃帶，在拆和就這樣之間決擇半天，覺得這樣看多了也順眼起來。

古夏放下剪子，發現有點兒想念上輩子可以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幫他包紮傷口的莫遠。

哎……莫遠啊。

封印住，不敢想。

古夏手撐膝蓋，「嘿喲」一聲站起身，光著上半身晃蕩到浴室，掏出手機，給東方南發了一條簡訊。

「找個偵探，好點的。」

東方南電話撥回來的時候，古夏正在蘇自寧偏小一號和蘇自清偏大一號的兩條褲子中做抉擇。

「喂？東方。」古夏歪頭夾著電話坐在床上，伸長一條腿，拎著蘇自清的褲子往腿上比劃。

「哎我說古夏，你把我當啥了，說找偵探就找偵探，」電話一通，東方南略高的嗓音便直衝古夏頭頂，「我要真那麼厲害，不早就上天了，還用得著在這兒憋了巴屈的學他媽立體幾何？」

古夏一聽，呦呵，東方南肯定又是在數學課上灌一腦袋漿糊沒跑了，他也不生氣不著急，等著東方南把心裡那點廢料都倒完，才掏掏耳朵，「小點聲兒，我現在有傷，聽你這動靜有點兒上頭。」

東方南在電話那面，沉默了兩毛錢的。

古夏預估一下，覺得他再這麼沉默下去，自己就要心疼電話費了，便開口道，「幫哥們兒一忙，我家這點事兒，寧子剛才跟你說了吧。」

「說了，能不說麼，這給他興奮的，」東方南想起剛才蘇自寧給他打電話，鸚鵡般嘰嘰喳喳一通，忽然感覺自己心上像是被開了一道小門，有人探頭探腦往裡看，看得他心慌口燥，連最簡單的數學題都做不進去了。

但是蘇自寧說的事兒，又讓他深感不安，他思忖過後，對古夏說話的語氣中就夾了三分埋怨，「你怎麼能讓他摻和進來呢，他馬上都要考試了。」

「那我有什麼辦法，我到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在後面跟著，當時我爸都穩當的坐那了，又不能把人叫出來，就只能讓他聽了唄。」古夏把褲子扔到旁邊，換上蘇自寧的比了一下，不行，太小。

「那……」東方南一時語塞，拿著手機走到樓梯沒人的轉角，「那你準備怎麼辦。」

「現在眼前東西太多，只能先一樣一樣查，」古夏把倆褲子扔一塊，捉起手機，語氣也添了幾分沉著，「所以才得讓你幫我找個能查明白這事兒的人。」

「大哥，我還是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高中生，剛為了給你擦屁股讓老王訓了一頓，這會兒讓我上哪兒能幫你找人去。」

古夏彷彿看到了東方南的愁眉苦臉。

「東方……東方這個姓，可是不多啊。」古夏沒接他茬，兀自說了起來，「我不知道聽誰說，京城那幾個大家族裡，就有複姓東方的人家吧。」

「那是京城……」東方南音調音量都往下掃了兩個度，「和我們有啥關係，還不讓有巧合了？」

「哎我今天出門，」古夏毫不留情的打斷他，又換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路過市中心的時候，看那新蓋的幾個樓可是挺別緻啊。」

「啊？」

「有個黑色的大玻璃房，跟金字塔似的，挺漂亮，我看牆上貼著的標語說，那以後可能是個公司，好像叫三維，」古夏壓下嘴角的笑，向後仰倒在床上，「旁邊還有倆挺高挺高的建築，像個H似的拼一塊兒了，那估計得是咱璀華最高的樓了吧。」

「啊，大概吧，可是那和我……」

「什麼大概啊，你天天上學從那路過，你能看不見？」

「啊，看見了，沒注意過……」

「哎喲，那可是可惜了，我記得那個樓，可是叫東方未明呢，聽說是京城東方家家主，送給孫子的成年禮吧。」

「是……是嗎？」東方南那面信號忽然變得很差，傳過來的字元都開始陷入磕絆。

「還裝，沒完了是吧？一塊長大的哥們，都給你扒出來你覺得還有意思麼？」古夏翻了個白眼，「我前兩天從那路過，看見你爸了。」

「我爸……幹什麼去了……」

「誰知道幹什麼去了，掛匾吧。反正叔叔挺樂呵的，我還拍照了呢，你看不看？」

「得，不用了，我就知道這老頭靠不住，有個小破地方沒完沒了的去看，跟狗滋尿畫圈似的。」

東方南也覺得跟古夏兜圈子兜得心煩，幹脆利落的承認了，「說吧，要啥樣人，從哪兒下手查。」

「找個高手，最厲害的那種，我一會給你發個車牌號，你讓他查今天這車上都乘過什麼人，到哪兒去了；我爸那個女人，我要她整個人從出生到現在的底細，就連換過幾次尿不濕都算上；還有，保護好寧子，我怕他被人盯上。」

古夏語速極快的吩咐好東方南後，想了想，「要是前面兩項有困難，保護好寧子和清哥就行。」

東方南徹底收起了輕視之心，問到，「夏，你認真的麼。」

「你看呢。」古夏翹翹嘴角，沒笑出來。

「那交給我吧，我回去問問，肯定有人能做到兩全其美的。」東方南頓了很久，古夏以為他話說完了，便準備切斷通話。

在手指按下的一瞬間，他聽到東方南輕到發飄的聲音傳過來，「夏，你不一樣了。」

電話被掛斷了。

古夏看著手機中空空如也的相冊想，我不一樣了麼？可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