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小城裡里每一處都散發著春意，生機。

方無垢離開公司之後，在酒店裡住了一段時間。

說難過也難過，可難過完了，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日子還得過，總不能像個小年輕似的，因為一場失戀而去尋死覓活，鬧的聲勢浩大，告訴全世界。

他已經快要三十歲了。

十八歲認識賀州衡，二十歲和他在一起，二十七歲的時候和他分手。

在他人生里形影不離生活了九年，那紮根於靈魂深處的影子，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從他的身體里抽離。

他在發送了離職申請之後，在酒店裡過了一段醉生夢死的日子。

然後，收拾好所有的行囊，施施然離開了生活了七年的地方。

房子已經掛在中介了，工作上的交接也處理完畢，他沒有什麼理由再留在這座城市裡。

他該走了。

二十七歲的方無垢，換下西裝，穿著不到兩百塊的板鞋，舒服的牛仔褲，還有已經很久沒有的穿過的體恤和格子衫，背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書包，拉著行李箱走在去往機場的路上。

他像個大學生一樣幹凈澄澈，暗地裡早已經是一個暮年人的心態和靈魂。

窗外的雲朵連綿起伏，從機窗看過去還有幾分奇妙的味道。

拉下眼罩，再次沉入夢鄉，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

在方無垢離開的第42天，何盡歡終於耐不住心底的燥意，再次回到了賀州衡的身邊。

「李姐，你上次給我的那個報表還在嗎？」

何盡歡正想著到底要用什麼理由去找賀州衡，就看到昨天說要給賀州衡送報表的李姐李如意從他們辦公室的門前走過。

李如意聞言，擰眉想了想才回答道：「我換成電子版發部長郵箱了。」看到何盡歡的臉色登時耷拉下來，李姐還以為是賀州衡的意思，連忙補充問道：「怎麼？部長要紙質的？」

何盡歡斂去眉眼間的忐忑，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嗯，要紙質的。電子版不方便留檔。」

李姐點頭應是，端著自己的小茶杯連忙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何盡歡沒有離開，他的目光隨著李姐的離開一起去了樓層另一邊的辦公室，直到看不見李姐的背影，才緩緩的收回來。

李姐動作快，列印一份報表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到五分鐘，李姐就帶著那份列印好的報表來找了何盡歡。

她塗了大紅色指甲油的美甲閃爍著瑩潤的光澤，更襯的指若削蔥。

何盡歡沒看到李姐精緻的美甲，有些神思不屬的接過李姐的報表。

「記得幫姐姐我說說好話，改天請你吃好吃的。」

何盡歡看著歪頭對他笑的李姐，硬扯著嘴角點點頭。

李姐走了，何盡歡在賀州衡的門前徘徊許久也沒有進去。

他猶豫著，心裡反覆設想進去之後可能會遇到的情況。

半晌，他終於敲響了那扇門。

敲門聲清脆，把賀州衡從回憶里拉出來。

「進來。」

門扉應聲而開，何盡歡精緻的面孔映入眼簾，不知為何，賀州衡看著何盡歡心底湧出一種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