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流水般湧進婁墨的腦海，他想起來了。

那年中秋節，父母突然從國外回來，招他回家吃飯，他便回了。那天晚上他半夜才回到和宋宴的房子，推開房門的時候宋宴已經睡下了，他便沒出聲，脫了衣服躺在他旁邊也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宋宴已經走了，去外地拍戲，一個月之後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婁墨出國拍戲去了，等他回來又是一個月之後，來來去去數個月，這件事就被他倆都淡忘了。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宋宴好像是專門做了菜等他一起過中秋的，「重要的人」說的就是他吧，可他這個「重要的人」是怎麼做的，一句話不說就把宋宴一個人扔在家裡，那他做的那一桌子菜又是怎麼處理的？吃了？倒了？

婁墨有些心痛，說不出的心痛，他閉上眼睛，渾渾噩噩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機響了。

他盯著熒幕上「方思逸」三個字看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喂。」

「阿墨。」方思逸的聲音輕柔溫和。

「嗯，」婁墨清了清嗓子，「起床了？」

「是啊，」方思逸的聲音帶著笑意，顯得很高興，「想到沒幾天就要回國見到你了，我就開始失眠，阿墨，你開心嗎？」

婁墨說：「開心的。」

「真的？」

「嗯，不騙你。」婁墨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感到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虛，為了打消這種虛，他又強調了一遍，「我不會騙你的。」

方思逸說：「我知道，你從來沒騙過我，我也是，我也不會騙你。」

方思逸後來又說了什麼，婁墨沒聽進去，等到方思逸叫他好幾聲，他才猛然發覺，他竟然第一次在和方思逸打電話的時候開小差。

方思逸說：「阿墨，你是不是累了？你那很晚了，趕緊睡吧。」

婁墨捏了捏眉心，「好，改天再聊。」

方思逸：「嗯，過幾天我就回去了，到時候咱們有大把時間可以在一起。」

掛了電話，婁墨已經不願意動了，這一晚就這麼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時間過得很快，方思逸回國的日子很快到來，這一天，婁墨推掉工作去機場接方思逸，偏偏飛機還晚點了，然後又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宋宴。

宋宴也沒想到會在機場遇到婁墨。劇組在本地的戲份已經拍完了，從這周往後的半個多月都在外地拍外景，今天就是出發的日子。

他和唐烈約好了坐同一班飛機，還是唐烈提醒他有人在不遠處看他，他抬頭一看，正好對上婁墨的視線。

婁墨穿一件淺灰色風衣，帶著漁夫帽和墨鏡，這對明星來說是很低調的打扮了，但是架不住氣質好，旁邊有不少人已經舉著手機在拍他。當然也有在拍他和唐烈的。

「是婁墨？」唐烈問。

「是。」宋宴說。

唐烈摸著下巴，「的確是挺帥，怪不得這麼火。」

宋宴心想，他火不止是因為他長得帥，還有演技。但是這話不好當著唐烈的面說。

「不過他演技也是真的好，」唐烈說，「你之前在微博說欣賞他，我又何嘗不是，不止欣賞，還羨慕，嫉妒，恨。」

「恨」這個詞被唐烈咬了重音，宋宴覺得有點好笑，就笑出了聲。唐烈扭頭看他，「怎麼了，我的話那麼好笑？」

「沒有沒有，」宋宴擺手，「我就是……隨便笑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唐烈也笑了，突然抬手揉他的頭髮。宋宴一怔，笑容僵在臉上。

唐烈頓了頓，幹脆用力在他頭上揉了兩下，輕聲道：「傻瓜。」

這一幕落在某人眼裡，簡直刺痛了某人的眼，但是某人並不自知。他坐在原處，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那對「狗男男」，恨不得用目光殺死他們。

手機響了，婁墨看也沒看接起來：「哪位？」

「阿墨？」是方思逸，「……你怎麼了？」

婁墨緩緩吁了口氣，「沒什麼，你到了？」

方思逸那邊挺吵的，還是能聽得出他很高興，「我到了，你在哪？」

婁墨沒說他在哪，只說：「我在外面停車場等你，你出來了直接過來找我。」

方思逸：「好，那你等著我，我取了行李就出來。」

婁墨掛了電話就站起來出去了，沒再看宋宴，中途有小姑娘過來要簽名他也只是生硬地說了句「抱歉有事」就走了，走得大步流星，走得毫不留戀。

婁墨走了，宋宴抬頭往他離開的方向看去，算算時間，也不難猜出他今天來接誰，想想也是，能讓婁大影帝親自到機場來接的，除了他那白月光方思逸大導演，還能有誰？

「看什麼？」唐烈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婁墨走了？不是，你幹嘛這麼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

宋宴收回目光，「幾點了？咱們飛機還來不來啊？」

唐烈抬手腕看了看，「一個小時，還早，你急什麼？」

「沒急。」宋宴胡亂往四周瞟了一圈，再次忍不住看向出口方向，那個身影早就不知去向。

*

婁墨在停車場入口處接到方思逸。

方思逸毫無疑問是帥的，要不然也入不了婁墨的眼，即使六年過去了也還是亮眼的，拖著行李箱一路走來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但畢竟是六年過去了，人終究不可能一塵不變，他變得成熟，圓滑，就連那笑，也多了幾分克制和公式化。

「阿墨！」方思逸走到婁墨面前，扔下行李箱一把抱住他，手在他背上搓了兩下，又拍了拍，「終於見到你了。」

婁墨也摟住他，「恭喜回國。」

方思逸把臉埋進他肩窩，婁墨則把頭抬高，望著天空。抱了一會兒，婁墨拍拍他的背，「走吧，這兒人多。」

「嗯，好。」方思逸放開他，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走吧，回去說。」

婁墨開車載著方思逸離開機場，路上，婁墨問道：「去哪住？」

方思逸說：「走之前那房子是我租的，早就退了，這次回來我打算長待，準備買一套，但是你知道的，買房子不是買菜，需要時間。所以阿墨……」

他扭頭盯著婁墨，「這段時間，我能住在你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