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的手腳很快，經紀人諄諄教誨的這點功夫，就已經把顧茗的妝畫好了。個子小小的女生一把把狀況外的顧茗摁到鏡子前，兩眼放光的問：「顧哥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特別好看？」

顧茗定睛一看，簡直驚為天人，看向小女生的眼神不由帶上一絲崇拜。

待會要拍的是古裝戲，顧茗的長相本就精緻漂亮，在女生的刻意修飾下，越發顯得面如冠玉。微微上挑的眉峰斜飛入鬢，秀麗的眉眼黑白分明，眼尾綴著一抹淡淡的紅，硬是把一雙杏眸畫出了一絲少年人的銳氣。男人的眉梢眼角俱是融融的笑意，殷紅的唇微微上揚，像是藏著數不盡的風流，只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讓人不由得怦然心動……

女生怔了怔，迎著他的視線，倏地漲紅了臉。

「顧……顧哥，你的衣服在這兒，你，你自己換上吧……」女生垂著頭，結結巴巴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

顧茗手裡拿著衣服，一臉莫名，又覺得有點失落——他現在這副長相，難道還是會把人嚇跑嗎？

經紀人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小茗啊，你雖然腦子不大好使了，但是好像比以前更有魅力了，你看那小姑娘臉紅的……」

顧茗扯開他的手，面無表情地想：你才腦子不好使！

相比起現代的服裝，顧茗反而對手上這件戲服更熟悉一些，他很快就搞明白了該怎麼穿，一件一件的把那身黑紅相間的古裝穿好。最後一條腰封也系好後，他怔怔的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恍惚間，幾乎以為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經的那個被所有人崇敬畏懼，卻唯獨不被任何人喜愛的……大唐第一除妖師。

那時的他也不得不每日穿著黑紅色的衣服，因為那是除妖師這個行當唯一被允許穿的顏色，黑色方便在夜間行走，紅色暗示生人勿近，省得衝撞了過路神明。

然而於他而言，這一黑一紅間，代表的就只是永無止境的孤獨而已。

泥淖般的世道里，每一任除妖師走的都是踽踽獨行的獨木橋，想要不從這座窄橋上翻下去就已經實屬不易，誰還敢奢望找個同伴？

然而，鏡子里的年輕男子面容俊朗秀麗，未語先帶三分笑，氣質溫和優雅，卻是與曾經的他截然不同的。

在那漂亮的過分的長相的襯托下，便是相似的一身衣服，也有了完全不同的意味。曾經的暮氣沉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鮮活的生命力。

若是曾經的他也能有這般好相貌，那個人……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顧茗緩緩抬起手，撫上自己白皙俊俏的側臉，一時間，竟似是恍如隔世。

「顧茗！」這時，化妝間門口傳來一聲呼喊，「顧茗準備的怎麼樣了？拍攝快開始了！」

經紀人用力推了顧茗一把，大聲應道：「準備好了！這就來！」

那一推之下，三魂七魄即刻歸位，顧茗回過神來，被動的被經紀人拖著往外走，只來得及最後瞥了一眼擱在桌子上的劇本。

上面寫著四個大大的黑字——《一念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