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之蚩蚩……」

「抱布貿絲。」

沈御拿著筆在紙上寫下這句詩，聽見前座周陽繼續嘖嘖嘖。

「嘖，渣男啊這人。」周陽默寫這詩越寫越來氣。

語文默寫的試卷偏沈御那裡，江離需要靠近沈御才能看清，但是卻又覺得與沈御不熟，這樣頭總是往他那裡偏，感覺怪怪的。

沈御的字是好看的，無乖無戾，亦中亦側。

「嗯，你的。」沈御將筆往他那一推。

怎麼，還用一支筆？

江離遲疑地拿過，寫下一句「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接著沈御又很自然地從他手裡拿過筆，繼續寫下一句。

江離終於知道周陽為什麼嘖嘖嘖了，他忍不住從包里又掏出了一支筆。

沈御本人沒什麼反應，寫完繼續給他。後來覺得這樣有點無聊了，幹脆直接把整張紙都給他。「你寫吧，我看著。」

江離盯著試卷有一小會了，小聲弱弱地說了句：「我不會啊。」

沈御看了他一眼，說了句：「我也不會啊。」

「就裝吧你。」周陽在前面陰陽怪氣地說道。

沈御一腳揣在周陽的椅子上，周陽被嚇得一愣一愣的，他這認的阿爹是對他好，但這暴脾氣周陽還是怕的。

暑假的預科班安排在下午，基本一天就兩節課，放學剛好四五點，卻依舊很曬。

「阿爹，我從小花花那裡接了把太陽傘，給你遮遮陽。」周陽狗腿地湊上去，將小花傘舉過沈御的頭頂，沈御很高，周陽舉得有點吃力。

「收起來，娘不拉幾的 。」沈阿爹壓根不領情。

「哪娘了？」周陽倒是覺得變黑比變娘更可怕，變黑了沒有小姑娘喜歡，變娘了興許被哪個帥哥看上了呢？呸呸呸，什麼想法，周陽越想越噁心。

江離一路跟在他們後面，上去打招呼不是，路過他們一個人走也不是。

周陽倒是發現了身後的江離，突然的轉身讓江離微微一愣，剛剛走路的時候就在走神，大腦一片空白，被人這麼一盯，反倒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江離尷尬地沖他笑了笑，換了條道，並沒有走上前和他們一起。

「我怎麼感覺這小子怪怪的？」周陽盯著江離的背影說道。

「誰？」沈御低頭看著手機淡淡問道。

「江離啊，他剛剛好像再跟著我們。」

「可能，只是為了交個朋友吧。」沈御沒太在意。

「扭扭捏捏的，一點也不爺們。」周陽撇撇嘴，舉著小花傘，繼續狗腿地給阿爹遮太陽。

江離換了條路，發現根本就不是回出租房的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怕他們不好相處嗎，還是太久沒和同齡人說話，產生隔離了？

其實他很想交朋友的啊。

今天傍晚的便利店營業效果還算不錯，白喻在櫃檯前忙著結賬，沒來得及和江離打招呼。

「我說你高中都開始忙了，以後就別經常往便利店跑了。」白喻一邊給顧客裝袋，一邊對身旁站著的江離說道。

「在忙個幾天，工錢就可以領了。」江離在一旁幫他算錢。

「老闆又不經常來，沒事。」白喻找著零錢，指了指櫃檯下的一口小鍋：「那還有點粥，剛熱的，你嘗嘗？」

「嗯。」江離搬過小板凳，繼續說道：「一個人也無聊，不如來這陪你，還有飯吃。」

白喻友好地沖他笑笑。

晚上七點，天漸漸暗淡下來，便利店的人也漸漸變少，白喻終於有空坐下來歇著了。

江離漫不經心地喝著粥，望著便利店的門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喻有時候也覺得，江離這個孩子太不愛說話了，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心裡藏著事，眼裡淡淡的憂鬱讓人有些心疼。

江離本人倒沒覺得什麼，可能是憂鬱慣了，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快樂，什麼是不快樂。

突然，一隻白色大狗出現在江離的視線內。

是白色的薩摩耶。挺……肥的。

牽著狗的主人是一個帶著黑色帽子的少年，此時正在低頭看著手機。

見狗停在便利店門口不動了，少年微微抬頭向便利店看去。

四目相對。

江離覺得無比尷尬。

沈御這才意識到，這個便利店卻是離家很近，遛狗溜著溜著就溜到這裡了，可為什麼，很久以前沒有注意過這家店呢。

江離沖著不遠處的沈御，尷尬地笑了笑，沈御看了他一會，便牽著狗路過了，不再回頭。

一連幾天的課，江離都是坐在沈御的旁邊，只是兩個人卻很少說話，兩個人都太過於安靜了些，基本靠著周陽的互動才勉強熱鬧些。

雖然說很少看到沈御和別人交際，但是江離卻發現沈御的人緣真的很好。每次課間身邊總圍著一群人，男生女生都有，要麼問題，要麼就聊些別的。

還有幾個玩的不錯的男生，一直喊沈御喊爹。江離想著可能他們很早就認識吧。

還好，大家也都沒有討厭江離的意思，卻也沒有過度的熱情，最多見面了互相笑笑，江離總是絞盡腦汁想方設法說一些有意思的話。

倒是因為江離長得白白凈凈，有幾個女生很願意和他玩。

「沈御脾氣太臭了，都不理人。還是他旁邊的江離好，聲音好聽不說，而且對人特別客氣。」女生小聲嘀咕著，跟另外一個女生吐槽。

「就是就是。」

有些話呢，聽到了也要裝作沒有聽到。江離笑了笑，趴在桌子上看著沈御他們聊著。

從小到大喜歡江離的女生不少，但漸漸地都覺得江離是個情感木頭，撩到最後人家一點意思也沒有，索性幹脆就喜歡別人了。

江離何嘗猜不到她們的意思，只是他不懂得拒絕，也不懂回應。

畢竟單方面的喜歡，有始無終。

沈御跟江離不同，面對這種問題，總是很認真地盯著女生的眼睛，深情地說：

「十八歲之前不戀愛。」

後來總有人不相信，沈御直接一句：「我喜歡男的。」

結果還真有兩個男生表白，這讓沈御很鬱悶。

於是周陽就開始各種開沈御喜歡男生的玩笑，沈御和他一起開，這兩個人滿嘴騷話，聽不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