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秋不動，對方也不動，兩人如同石頭一樣對立站著。

楚清秋仔仔細細地打量他。

男人身上蔓延著薄薄的的黑霧，身體形狀雖然看的清，衣服卻是看不見的。只有臉，只有那張臉遮遮掩掩露出一部分，其中一半還是一道巨大的傷口，傷口橫了半張臉，尾端消失在黑霧裡，也不知多大，傷口血肉翻飛，眼睛都沒了。

即使是這樣可怖的模樣，視線只要稍微一移到另外半張臉還是會令人驚艷失神，甚至會想，究竟是怎樣的人才會忍心對這樣一張臉動手。

或許是這個世界的相貌更接近於原本的樣子，或許是氣質原因，或許是修真世界更，精緻些的原因，水無際那張臉更加耀眼了。如果不說氣質，單純用五官來比，楚清秋活到現在只有他上個世界那張臉可以和這人相提並論。

楚清秋的視線最終停在了他唯一剩下的那隻眼睛上。

那隻眼睛很細很長，眼睛是半闔著的，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大半漂亮的眸子，剩餘的那一點也黑沉沉，沒有任何波動，如果不是動了一下，恐怕只會以為是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毫無疑問，這的確就是一個殘魂，沒有任何理智的死亡生物。

那麼問題來了，他現在堵在這裡又不動是做什麼？所有殘魂一見到他這個活物都會發瘋，總不能是因為都是饕餮的原因吧。

這當然是開玩笑的，即使神魂和身體都告訴他對方是同類，在激動，在興奮。但那並不是喜悅的激動，準確的來說，是想要打一架，消滅對方的衝動。

天生天養的純種神獸，世間只能有一隻，這是誕生初就印在靈魂深處的東西。

所以對方應該更加迫不及待殺上來才對，畢竟他手上還有刀。

不過在倒霉孩子都記憶里，這個殘魂的確足夠特殊，只要對方沒有惹他，只要對方身上沒有刀劍，他就會當作沒有看見。

可是現在，他手裡拿著刀，對方只是堵在出口，眼睛好像看著他，又好像沒有，沒有無視他，卻也沒有再多的動作。

站了好一會兒，楚清秋終於開始試探。

他微微抬起了沒有那著刀的那隻手。

男人的眼珠移動了，跟著他的痕跡微微往上動了一下，但是身體依舊沒有動，他也沒有感到任何殺氣。

楚清秋把手放下來，抬起了拿著刀的手。

男人的視線跟著他落下又抬起，不過這次他的反應要大一點，他眨了下眼睛。

「哐當——」楚清秋把刀從他旁邊扔了出去。

男人把頭180度旋轉看了一眼，又唰地恢復原來的姿勢，繼續盯著他。

楚清秋皺眉。

他嚐試著上前一步。

男人退後一步。

楚清秋：「……」

咦，這人，好像……

他膽子大了很多，又狠狠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摸他。

男人突然反應劇烈，蹭蹭蹭往後退了好幾步，徹底離開了出口，只是眼睛依舊緊緊盯著他這邊，手似乎也動了一下。

楚清秋在他如同實體化的視線中慢慢走出來，他把地上的刀撿起來，遞過去：「你想要嗎？」

男人眨了下眼睛，渾身的黑霧微微沸騰。

楚清秋：「給你，你拿走吧，拿走了就別跟著我了。」

一瞬間，男人身上的黑霧就恢復了平靜，依舊不動。

楚清秋雖然已經確定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不會對他動手甚至對他的執念比刀劍還重，但還是把刀扔過去，面對著他一步步後退。

男人下意識上前一步，黑霧又開始沸騰，這次的動靜比之前所有都要大。

等到楚清秋已經退到一定程度了，男人突然上前撿起了刀，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吞下去，而是捏在手裡，然後朝著楚清秋走過去。

楚清秋在他彎腰的一瞬間就跑了，他直接運用饕餮龐大的靈力凝聚了一把大刀，踩著一瞬間就沒影了。

男人似乎呆了一下，然後也瞬間消失，只剩下一個黑色的殘影和被瞬間踩出來的龜裂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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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戰場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月亮和太陽一同在天空兩段遙遙對立，因此對於時間的概念就更加模糊了。

楚清秋的頭髮已經及臀，依舊是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低馬尾，髮帶都沒有換一個。

「過來。」他回頭招呼人。

男人瞬間移動般出現在他身邊，手上還拿著三把劍。

漫長漫長的時光中，楚清秋已經習慣了身後有個武力值逆天的小尾巴，雖然一開始他想要鍛煉自己時總是被對方搶先殺了讓他十分惱火。

不過慶幸的是男人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多少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語句，甚至每次犯錯他就和對方打一架。

非常不可思議的，男人非常不想和他打架，能躲就躲，實在躲不掉就招架，就是不還手。

雖然楚清秋也覺得非常無趣，但是頻繁發生了好多次後，男人終於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後就真的只當一個安靜的黑乎乎的小尾巴。

這麼悠長的歲月，足夠楚清秋把整個混沌戰場逛一遍了，他甚至發現了唯一一個可以剋制男人的東西。

東邊那把聳入雲霄的黑色巨劍，雖然楚清秋老遠就對它的氣質感到不適，但是每當男人又犯錯時，他就會在巨劍下面待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男人就會圍著巨劍不停轉圈圈，他始終不肯靠近巨劍，或者說不能靠近，只能焦躁地在楚清秋前方走來走去，然後開始動他那幾乎沒有的腦子去思考。

關於這個原因楚清秋也研究過，答案很明顯，男人臉上的傷口氣息和巨劍一模一樣。

這個方法百試百靈，現在除了不會說話，兩人的相處方式已經十分和諧。

唯一讓楚清秋有點奇怪的是，男人十分喜歡爆頭，按道理來說他那麼喜歡刀劍，武器也應該是刀劍之類才是。可是楚清秋從來沒有見他用過，男人殺殘魂從來都是簡單粗暴地捏爆頭。

確定男人沒有理智後，楚清秋立刻就聯繫了沈望，問這人是什麼情況。

沈望說，稍微出了一點意外，那的確就是水無際，不過只是一部分殘魂，讓他先帶著那殘魂，等調查清楚了再聯繫他。

這一調查，就是幾百年。

而幾百年過去，楚清秋已經和那傢伙混熟了。

就算是楚清秋，在這個單機遊戲一樣的地方一個人待這麼久也是會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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