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的因果，沒人知道。唐屹看著面前的和尚，知道對方不會再告訴自己什麼了，於是雙手合十對著對方行了一禮，然後站起來往門外走去，紅衣男鬼默默地跟在身後，不近不遠。

就在唐屹抬腳準備跨出門檻的剎那，身後的和尚終於開口了，「施主，好好珍惜你身後之人，或許日後會有著困難，但老衲希望施主相信，風雨過後總會有晴天，只要堅持本心，施主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謝謝長空大師的教誨，唐屹記下了。」

唐屹回過頭，恭敬地行了一禮後下了山，欣長的背影如同來時一樣漸漸消失在夜色深處，只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這回他身後多了一個人，哦不，是多了一隻鬼。

禪房裡的長空緩緩睜開眼，一雙深如古井的眼裡帶著悲天憫人的神色，默默注視著男人消失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之後，他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毫無預兆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面前的桌子上濺滿了猩紅的液體，茶杯里的茶水都被染成了嫣紅，長空動作遲緩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漬，低聲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值得嗎？」不知何時出現的戚虞靠在門邊，看著坐在草團上的和尚，揚了揚眉，低沉的聲音里不帶任何情緒。

「無所謂值不值得，」長空開了口，語氣虛弱得發彷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只不過是還了對方當年的救命之恩罷了。」

「一頓齋飯，就能讓你拱手讓出自己的心頭血，只為了能讓對方凝聚魂魄？」

「你不會懂的，」長空睜開眼看著門邊的男人，語氣平靜，「於貧僧而言，那，不僅是一頓齋飯。」

「呵！」戚虞冷笑了一聲，「我的確不懂。」

「您是一國之君，自然不懂，不然也不會痛失所愛，變成現在這番模樣。」長空的一句話，直接讓門邊的男人變了臉色，只不過也只有一瞬而已。

「朕的事，不用你多管。」戚虞冷著臉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

「是貧僧多言了。」長空笑了笑，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懷念，「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三百年的就過去了，也是到了道別的時候了。」

戚虞挑了挑眉沒說話，只聽到長空繼續道，「皇上要找的人已經出現，貧僧只算出他同唐施主之間有著關聯，其餘的，還要皇上自己去找尋答案。」

「這就夠了……」戚虞低聲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神色有瞬間變得悲傷。

隨著男人的低喃，禪房裡陷入了寂靜，草團上的人雙手合十低著頭，再沒有了聲響，戚虞就這麼靠在門邊看了和尚一會兒後，沒有絲毫猶豫的轉身踏進了夜色，黑色的長衣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夜風中猩紅的光芒一閃，滑出了一個弧度然後落進了禪房，不多時，這座沒人知道已經建立了多久的寺廟就被熊熊的大火包圍，裡面的一切都已經被燒得幹幹凈凈，就放佛沒在世上存在過一樣。

下了山腳的唐屹回過頭看了一樣那模糊的光，以為是寺廟門口的燈籠散發出的光，沒多在意的打開車門上了車。

汽車的引擎發動，然後轉了一個彎沿著來時的路原路返回，在司機詢問去哪兒的時候唐屹下意識地開口說唐家老宅，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改了口：「去豫園。」

「是。」司機點頭應了一聲，熟練地操控著車子向著目的地駛去。

唐屹微微放鬆身子靠在汽車後座的椅背上，身上的濕衣服讓他覺得一陣難受，不過幸運的是他在沒有了那種怕冷和疲憊的感覺。想到這裡，他抬頭看向汽車後視鏡，身邊空無一人，跟著他從山上下來的紅衣鬼在看到司機的時候「哧溜」一聲就化為了一縷紅煙鑽進了戒指，速度快得唐屹都沒能反應過來，現在想起來，對方的反應有些像看見陌生人害怕後做出來的舉動。

豫園，唐氏集團下開發的一處高檔住宅區，環境清幽設施齊全，專為官場人或當紅明星而建，保密性極強，當初開盤的時候唐屹看中了一處別墅，也跟著買了一套，不過因為距離公司有些遠，他平時沒怎麼在這邊待。

等到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來後，唐屹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好了，今天幸苦你了，你就先回去吧，明天早上的時候讓衛言過來接我。」

「知道了，總裁再見。」司機點頭應下，將車子開了回去，路邊就只剩下了唐屹一個人。

大概是察覺到身邊沒有人了，紅衣鬼又從戒指里冒了出來，輕飄飄的跟在唐屹身後。唐屹看著他那張佚麗帶笑的臉，心裡一時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按照長空大師所說，他從今天開始就要一直和這隻鬼在一起了，可是奇蹟般的他竟然沒有任何害怕。

「放心，這裡沒有人會傷害到你的，你跟在我的身後不用害怕……」唐屹走了兩步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回過頭對著身後的鬼道，還沒說完他自己就先笑了起來，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對方可是一隻鬼，他竟然會擔心他。

紅衣鬼見他面前的男人突然笑起來，也跟著咧開嘴笑了起來，沒有鮮血的嘴有著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容傻氣而又燦爛，唐屹這才發現對方竟然有著一個小小的梨渦。

看著對方冒著傻氣的樣子，唐屹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然而卻摸了一手空。

唐屹：「……」

見對方歪著頭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男人難得地覺得有些尷尬，轉過身抬手抵住唇咳了咳，「咳咳……那個，外面太冷了，我們先進去吧……」說完後就抬腳走了進去。

門口的保安隔著老遠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那裡自言自語，以為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神經病，等到男人走近之後才發現對方竟然是自己的老闆，忙不失迭地將門打開讓男人進來，保安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唐屹對於對方臉上的笑，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表示回應，然後就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