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悅沒有表現得太抗拒。

「怎麼，你之前見我，還那麼精神活潑，知道自己是我親孫子後，怎麼還鬱悶起來了。」何老頭一轉話風，「是討厭我？」

「……」寧悅忽然不知道怎麼接。

一瞬間，寧悅逼自己代入角色，代入那個小時候就被扔到孤兒院，過了十幾年苦日子，後來忽然又有人跟自己說其實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唯一傳人。

「知道孤兒院是怎樣的嗎？」寧悅原本低著的頭，慢慢抬起，微微後仰。

「說是福利院，就是孤兒院，每一頓飯，一人有多少分量都是定好的，就一兩飯，一兩菜。這就意味著，幸運的話只是不飽，不幸運的話，飯菜被搶走了，就要挨餓。」

「您說您是白手起家，但是你有挨過餓嗎？」寧悅記得，這何老頭創業前，家裡就有點小錢。

何老頭：……

「所以我拼了命地學鋼琴，就為了那點獎學金，希望有人資助我，希望有學校會提供全額獎學金給我……但其實現在想想，我不覺得苦，因為值得。」寧悅講的時候，也是狠狠地掏出上輩子的記憶了。

不過事實不至於那麼悲慘，因為自己長得好看，特別招修女疼愛，有時候甚至還會有加餐呢。

但是在孤兒院討生活，本來就很慘，自己沒有說謊。

「但是您忽然說我原來應該過另外一種生活，我就覺得我所經歷的一切，很不值。」

「您真的有找過我嗎？真的想找到我嗎？」寧悅發出靈魂拷問。

這些話當然不適合寧悅說，畢竟他就是個冒牌貨。

但是因為正貨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這一番話，多少可以稍微震懾到何老頭。

畢竟何老頭並不能說什麼，「是爺爺對不起你，爺爺會補償你的，加倍地補償，小悅啊，你別難過了。」

即使是這樣的狀況，寧悅還是很佩服何老頭的情商，要是他說什麼『原諒我』就很低端，但是讓寧悅『別太難過』，這語言藝術也是很到位。

忽然覺得上輩子被那樣利用致死，真的不是自己蠢，自己只是單純，何老頭的段位畢竟是高啊。

「今天是臨時帶你過來，所以沒有提前通知公司董事，我帶你轉轉，這棟樓都是我們何氏的，但是我們只用了頂上的8層樓，底下的都出租出去了。」何老頭支著其實用不上的拐杖，帶著寧悅四處走動。

「這是我的孫子何寧悅，之後會到公司上班……小悅，跟大家打聲招呼。」

這樣的對話，何老頭帶著寧悅在幾十個部門說了幾十次。

不說「傳人」，不說具體什麼職位，只是象徵性地帶自己逛逛，寧悅哪裡看不出何老頭的險惡用心。

另一方面，何家旁枝也有人在何氏裡面當高管主管，於是一般員工也就開始討論。

是不是董事長會把一切給到他的嫡親孫子，那那些何家旁系的人，是不是好運到頭了？

有一些已經站隊的人，也開始坐不住了。

但是也有一些人精，跟寧悅一樣，看透了何老頭話中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