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萌一疼醒了。

他躡手躡腳的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輕輕的關上門，穿過走廊，在開水房的餐桌前坐下。

九月底的夜晚已經很涼了，他穿的病號服有些單薄，略微有些刺骨的風透過窗戶溜了進來，打在身上，寒冷的刺激叫萌一有片刻忘記疼痛。

可是片刻過後，手臂連帶著整個左半邊身體都在疼。

「你怎麼了？」夜班護士路過開水房的時候忽然發現這裡還坐著一個人，還是蘇哲交代過的13床那個學生。

「啊，沒事。」萌一輕輕搖了搖頭，「有點睡不著而已。」

護士看著萌一慘白的臉，皺著眉頭問，「你是不是傷口疼？」

「沒。」萌一習慣性的否認，「就是睡不著。」

「你這孩子，犟什麼犟，疼就是疼了，我又不會罵你。」護士沒好氣道，走過去去扶萌一，「這裡冷，你本來就受了傷，再感冒，不還得遭罪？」

「……」萌一順從的站了起來，護士的手很暖，「謝謝。」

「疼的厲害是嗎？」護士萌一送回病房，小聲再次問萌一，「別騙我，疼很了得處理。」

萌一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從來沒有過，疼，得說出來的經歷，以前哪裡疼了，也哭過，也說過，換來的，卻是一頓指責和謾罵。

還有激烈的爭吵。

所以疼，不說，才是正確的。

「我去給值班老師說一聲，看看能不能給你打一針。」護士說。

「那個，值班老師，是蘇醫生嗎？」猶豫之下，萌一拉著護士的衣角問。

萌一想的是，如果是蘇哲就算了，兩點正是人睡眠最深的時候，這個時候被吵醒，第二天會很累。而且蘇哲本就又是值班，又是手術，肯定很累了，他不忍心打擾他。

痛嘛，忍忍就過去了。

護士輕輕搖頭，「蘇老師是二線，值班老師是別的醫生。」

不是蘇哲，那就行。

萌一這才鬆手，說了聲謝謝。

值班醫生是個年輕的醫生，他來看了萌一一眼，簡單問了問，確定只是傷處在疼痛以後，就下了醫囑，給萌一開了支止痛針。

打完針，萌一過了會兒痛感沒那麼強烈以後，才又慢慢入睡。

「13床昨晚情況怎麼樣？」蘇哲一大早起來去病房看了眼，好巧不巧，萌一又在睡覺。

蘇哲只好問值班護士。

「還好，就是兩點多的時候疼醒了，值班老師給他打了一針才又睡著的。」護士一邊寫著交班記錄，一邊對蘇哲說，「不過這孩子挺招人疼的。」

「怎麼了？」

「他半夜疼醒了也不叫人，自己在開水房坐在，要不是我路過還不知道坐多久。」

蘇哲聽完微微皺眉，原先沒想起來是一回事，現在想起來了，當初和萌一相處的許多細節就自然而然的出現在腦海里。

蘇哲記得，那會兒萌一就特別能忍疼，再疼都不會叫人。

到底和家庭有關係。

「不過蘇老師，這孩子是你什麼人啊，沒見你對誰這麼上心過呢？」護士順口八卦了一下，要知道，當初院子的兒子摔斷了腿來住院，蘇哲都沒有給過特殊關注。

蘇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頭，說，「朋友的兒子。」

然後就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