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盯著桌案後面埋著頭的男人，靜靜地站在他面前已經過了一刻鐘。

這段日子禮部一直在忙著長公主出嫁的事，大大小小的問題都得他這個禮部侍郎來解決，蘇言已經有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不知皇上召見臣是何要事?」見莫昊遲遲不出聲，一直忙於政務，蘇言也等不住了。

又等了良久，年輕的帝王才開口：「長公主出嫁的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如果只是這種事，根本無需單獨召見蘇言到勤政殿來。可蘇言就算疑問，也不敢問什麼，只好老老實實回答。

「朕想今日出宮，體察一下民情，就蘇愛卿陪朕去吧。」莫昊放下手中的奏摺和毛筆，緩慢的踱步到蘇言面前。

瞧著蘇言一張絕美的容顏卻毫無精神，眼下還泛著烏青，連那平日里泛著粉嫩的唇都有些蒼白無色了。

莫昊不用想也知道，這幾日禮部大小事都得蘇言來操心，連覺也睡不好。他突然有些生氣，覺得禮部低下那些辦事的人做事太不用心，竟什麼事都得讓蘇言來處理。

回來把他們都叫到勤政殿來，好好管教管教。莫昊微眯著眼，心裡盤算著怎麼整治一下禮部的下屬。

「皇上帶著李公公不是更好?」蘇言忍著想打哈欠的慾望，半垂著眼瞼，看都不看莫昊。

「蘇愛卿是想抗旨?」莫昊的語氣冷了幾分，指尖敲打著梨花木的桌面。

縱使朝中都說，蘇言清冷淡漠，對所有人都很疏離，可莫昊沒想過蘇言會這樣對自己，他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

蘇言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皇上金口玉言，他怎敢不從，只好跪下認錯。

為了方便出行，莫昊換了一身暗金色的便服。怕太招搖，順便撤去了侍衛和奴才的跟隨，只留鳳溪暗中護駕。

「皇上想去哪裡?」蘇言無奈地看著眼中藏不住雀躍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在宮外就不要喊朕皇上了，還是喚朕莫昊吧」莫昊的口氣少了些威嚴和冰冷，倒多了絲輕鬆。

莫昊雖為嫡子，可登基時也不過十九歲。僅僅三年時間，他的手段若是不狠厲，不毒辣，怎能坐穩大南朝的江山。在這深宮之中，他不得不早早收起自己的幼稚與孩子氣，用冰冷和陰狠來偽裝自己，來保護自己。

這算起來是他真真正正第一次自己出宮，沒有聲勢浩大的陣仗，也沒有百人隨行伺候，只有一個人陪自己出宮。這種感覺，莫昊覺得很奇妙。

「是，臣知道了。」可能是男人那副期待的樣子感染了蘇言，連他那股子困勁兒也煙消雲散了。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甚是熱鬧。小販們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吸引著莫昊。他也不顧蘇言在身後費力的跟隨，左看看右瞅瞅，甚至還在一個古玩攤上研究起字畫來。

蘇言見他不知從哪學來的討價還價，竟和那個小商販還起價來，最後還是小販先鬆了口，將那副據說是大詩人邢堯的真跡給買了下來。

「您也沒看出這是贗品嗎？」蘇言納悶地問莫昊。宮裡那麼多著名詩人的真跡，他竟然從小攤上買了一副贗品。

「看出來了。買它，是做紀念的。」莫昊的語氣雖然輕鬆，可蘇言卻聽出了別的意思。

莫昊貴為帝王，怎麼可能天天出宮遊玩，此番出宮一次，又不知道下次是何時了。

不知為何，蘇言有些可憐這個男人。人人都想當皇帝，想把這天下握在自己手中，可真得到了天下，卻沒了自由，又何嘗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位高權重，真的開心嗎?」

「父皇說過，這天下是祖宗打下來的。只要身為皇族，只要坐上那個位置，就要守好這天下，哪怕是死，都要在所不惜。」

莫昊回頭看了眼皇宮的所在，那裡是他的家，卻也是他的牢籠。但他從未後悔坐上那個位置，也沒有任何機會後悔。

天邊泛紅，太陽也要落山了。

「聽說成王妃很喜歡去醉紅樓，蘇愛卿經常去哪裡找弟弟?」莫昊眼中帶著戲謔看向蘇言。

前面的醉紅樓喧囂熱鬧，衣著暴露的姑娘們拉著過往的男人走進門，似乎沒有男人能抗拒的了。

「走，我們也去看看。」不等蘇言拒絕，莫昊就拉著人走到了門口。

門前正在招攬生意的老鴇嬌嬌一見是蘇言，便媚笑著迎了上去。

「呦，我的爺！什麼風把您給吹過來了！這蘇二爺，哦不！是成王妃啊，他可有些日子沒來了！」老鴇頂著一張厚厚的脂粉臉湊到蘇言旁邊，兩條胳膊也不老實地纏上了蘇言的手臂。

莫昊頓時冷了臉，把人往自己身邊一拽，讓蘇言脫離了老鴇的控制。

「若是再敢談論有關成王妃的事，小心你的醉紅樓。」蘇言拂了拂衣袖，淡淡的說道。「這位是莫公子，好生伺候。」說罷，扔給了老鴇一錠銀。

老鴇嬌嬌嚇得抖了抖，趕緊握好銀子，招呼姑娘們出來伺候。

「爺您放心，嬌嬌我一定叫姑娘們好好伺候。」

蘇言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哪怕經常到醉紅樓來給蘇穆收拾爛攤子，也是從不跟這裡的姑娘們有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