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子，您特意給錦公子帶的啊？」傍晚，掌事一出院門就看見九世子拿了很多太平城特產過來，而且是親自提著，激動得不得了。這時他還不知道九世子和當年賣雜耍的少年不是一個人，就覺得可能是錦二小姐私奔一事讓錦公子對九世子有所芥蒂，不願意多接觸，但掌事多年來身旁也沒個近人，一見著九世子，親熱得不得了。

「嗯」，九世子道，「也不全是，主要想給您補補，我很想念您」。

「哎呀，您可真有心了！錦公子正在沐浴……」

「我是來探望您的」，九世子道。

掌事一看這九世子貴為世子竟對他這麼好？一點架子都沒有，還這麼念舊情，他可真是受寵若驚，又不禁有些感觸，「唉……三年前您突然就消失了，那天錦公子到處尋您，就是尋不到！給他急得……」

「他為什麼急？」九世子不理解，一個男的有什麼好急的？

「還說吶，第一天您叫他明兒去，人家偷溜出宮去了，第二天您又叫，人家又去了，第三天您還叫，結果人家去了您就沒影了……那時候錦公子在宮裡也沒個玩的要好的，每次看見您啊，可開心了！看著您變雜耍，各式各樣的，哎喲，錦公子在一旁笑得啊，結果您不見了錦公子就再也沒笑過了，當時還大病了一場……」

「沒看見我，就大病一場？」九世子簡直不可思議。

「可不」，掌事道，「錦公子自幼武學不通，雖然稱不上體弱多病，但畢竟宮外面危險啊，其他公子們都能出去玩，就他不能，嶺主不讓！那時候他每天在宮門前，就看著其他人出出進進，他就在那守著……一看見個人就去問，『你去哪兒了啊？』『你要去哪兒啊？』……他太孤單了！那時候其他公子們也都光顧著出去玩，哪會帶上他這個累贅？況且嶺主不讓，其他人也不敢。後來遇上您啊，他就跟老夫誇您，說您笑起來，像春風般自由，像陽光一樣溫暖，說出宮真好……您可知，宮外面有多少人想殺錦公子？但他還是想見您，老夫攔都攔不住，也只能陪著偷偷去……後來您不在了，他還每天讓老夫派人過來尋，問攤子擺了沒，一直尋了您好久……您都去哪兒了？是回太平城了嗎？」

九世子「嗯」了一聲，心裡怪怪的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還以為什麼呢，被錦上看得這麼重！

原來錦上和他六哥只有這麼簡單的交集。

像春風般自由，像陽光一樣溫暖……九世子想到這就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其實九世子和他六哥的笑還是挺有區別的，九世子散漫慣了，有一股玩世不恭的痞氣，無憂無慮，而又有一絲柔情在裡面，而他六哥則更多的是瀟灑，年輕氣盛，無拘無束……不過相同點是自由，也確實都非常溫暖。

當然這對掌事而言是分不出的，而且都過去了這麼久，「九世子啊，您這回擱嶺城能呆多久？」

「不知道呢，見到那聯姻女子之後吧？」

「您是說錦二小姐？」

「嗯」，九世子道，「此番就是來迎接她，回太平城後再舉行大禮」。

「那要是這錦二小姐的病一直不好……？」掌事試探著問。

「看長輩們怎麼安排了」，九世子道，「如果呆的時間久，正好多陪陪您」。

「哎呀，九世子，老夫太高興了！老夫……」掌事說著話，就見段修從院外走了進來，雙目有些發直，似乎是喝過酒，「您等老夫一下啊」，掌事對九世子道，然後馬上去迎段修。

九世子嗯了一聲，眼皮緩慢地一瞟，一看是白天切磋武功的那位。

「段公子您怎麼來了？」掌事一到旁邊聞著酒味特濃，「段公子，您沒事兒吧？」

段修雙目直勾勾地看了眼掌事，悶聲恩了一聲，話也不說直接往寢宮裡走。把門的侍衛一看是段修不敢阻攔，段修正負責調查錦上呢，嶺主也沒撤令，他還是進出自由的。

不過掌事格外擔憂，「段公子，您先在這兒等會吧，錦公子正在沐浴……」

段修直勾勾地往浴殿走。

「唉……」掌事也不敢攔。

「他們倆是一對？」九世子見掌事嘆著氣地回來突然問。

「不不……他們倆不是一對，唉！」說到這兒掌事有點可惜，「錦公子啊，小時候孤單慣了，看段公子武功高，喜歡的不得了，總想著跟段公子一起玩，可人家段公子跟一群公子玩，哪顧得上他啊，況且，人家經常出宮……沒事兒的時候段公子倒是帶著他，可一有小夥伴就跑沒影了……有一陣兒，段公子陪錦公子練劍，他也是總把錦公子的劍打掉，沒耐心煩兒，錦公子傷心的不得了，長此以往，也就不粘著他了……可這段公子反倒對錦公子上起心了，有事沒事總來找錦公子，錦公子又沒那心思了，你說多可惜！像他們這種上等人啊，本來就選擇面小，全嶺城各個年齡段加起來也沒幾人，遇著個喜歡的不容易，你說說……就這麼錯過了！」

「那他們倆為何被禁足？」九世子不明所以，「既然都允許男色了？」

「這個老夫也不清楚，不過老夫猜測啊，大概是為了保護錦公子吧……」

掌事正說著話，就聽『嘩』地一聲，巨大的碎裂聲從錦上的寢宮裡傳來，兩人趕忙往寢宮走。

寢宮裡，段修一進來錦上看著就有點不對勁，那時錦上剛沐浴完已經穿好了衣服，正從廊道的立柱間往出走，段修一下子給他按在了大圓柱子上，

「他哪兒好？」段修發瘋了一樣突然悶頭親過來，脖子、胸口……慾望特彆強烈，濃重的呼吸聲在錦上的耳邊竄動，手也不老實地開始往錦上身上摸。

錦上站在那硬挺著，「你喝酒了？」

「本宮問你他哪兒好？」

錦上沒說話。

段修『咣』地一拳砸向了錦上耳邊的柱子上，而後又咣咣咣咣……就砸在錦上的耳朵邊，錦上刻意不動但眼睫毛還是不由自主地在顫抖。

錦上就不明白了，他是哪兒得罪段公子了？

錦上的頭髮淌著水，正一道一道地往脖頸里流，「出去」，他說道，「本宮喊人了」。

段修已經開始扯錦上的衣服。

錦上揪住他的頭，拖著他往一個巨大的古董走，嘩……段修的頭上見血。

「本宮再也找不到一個人，能像你這樣傷害本宮……」段修摸摸頭，看看手中的鮮血，「不費吹灰之力！」段修笑了笑，「你真的可以！」他說道，「本宮不想眼睜睜看你死，不惜隱瞞叔父冒著被處死的危險也要去山下接他們……就為了讓你看他？他哪兒好？」段修想不通，「他一個小白臉！」那時正是段修派人接太平城人快點趕來，公斬才得以停刑。

錦上這下明白了。

就在下午比武結束後，其實嶺主也找過他，讓他檢點一點，別再看九世子。他當時還不理解，為什麼他小心翼翼地，竟換來叔父如此一個不檢點的印象？竟還要勞駕叔父親自教育他。

原來是為了段修啊！

「本宮為什麼不能看他？」錦上道，「不止本宮看，大家都看，一大堆人吃飯的時候不就是誰說話看誰，又或者大家談論誰看誰麼？」此番兩城邦聯姻，九世子一直是談論話題的焦點，「本宮哪裡讓你不高興了？又哪裡讓你不滿意了？」

「他哪兒好？」段修又一次的問道。

「他哪兒都好！他笑容像春風般自由，像陽……」錦上正說著話，掌事和九世子正從廊道外邊拐過來。

「這……哎呀呀……」掌事一見到這場景，趕緊一跛一跛地去扶段修，「段公子，您這頭……老夫這就給您去傳醫師！」

九世子看著錦上衣衫不整，想著他剛才在路上聽到錦上說的話，與錦上久久地對視，說不上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