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額前滲出密汗，眼簾一下子濕了。

他試著動了動頭，這一動，牽扯到肩膀，疼得他直流生理淚水。

「唔啊……」他忍不住叫了出來，嗓子跟著痛。

動不了頭，他只能轉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淚水像蒙在瞳孔上的霧。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這才勉強看清自己身處的地方。

被陽光照亮的屋子裡一團狼藉，翻倒的沙發、摔得七零八落的玻璃燈、壓裂的座椅、染成血色的繃帶……

一地撒落的藥物和消毒液玻璃瓶，鼻音下是混雜著消毒液味的血腥味，敘言胃裡噁心得一塌糊塗。

屋子裡除了他外，再無別人。

發生了什麼？

吳涯……嘶……他在停車場肢解了一條……一條比人還大的海魚……然後，然後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自己就變成這樣了？

罪魁禍首……是吳涯？！

敘言胸腔內亂成一團，當凌亂的思緒組織起來時，敘言唯一的念頭居然不是自己這一身要命的傷，而是他走了————他走了嗎？

他傷了自己就走了？！！

「吳……涯……」

屋子裡傳來他的回聲。

敘言簡直不敢置信。

「……吳涯？」

他聲音沙啞，唇里嘗到了淚水的鹹澀。

不知是巧合還是上天註定，當他所有注意力都被疼痛強行拽回時，大門開了，那個高挑的男人以一身迷彩軍裝出現在敘言的視線內。

男人身上帶著血，瞳孔精明，臉上血跡凝固，腰帶里插著把KLS7，兩條子彈帶纏繞在腰間，背後一袋裝備，AK47槍口從背包里露出半截，看起來好像經歷過一場混戰。

他手裡不協調的拿著杯水。

男人的身影那麼高大，在屋子裡打下一片陰影。

從進門那一刻起，吳涯的視線就落在敘言身上，「你醒了。」

吳涯走了過來，他的步伐很穩，身軀強勁而又有力。

看著對方朝自己過來，敘言突然回想起昨夜那將他壓倒，給予致命撕咬的怪物————

他感覺渾身上下都慌張起來，他想要坐起來，撐在床沿上的手忽地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那外形像是一把軍刀——

對，那就是軍刀……

吳涯的軍刀!

吳涯將那杯水放在床頭櫃上，然後看向滿臉濕潤的敘言:「渴嗎？」

敘言沒回答，被子底下的手緊握刀柄。

吳涯回來了，他是該高興還是緊張？

這個——帶給他僥倖與痛苦的男人……

吳涯抿著唇，去浴室取出毛巾給敘言擦臉，敘言一動不動的望著吳涯，注視著他的動作，以及他手臂上那些正在復原的傷口。

「你，你還回來幹什麼？」

聽到敘言的聲音，吳涯手裡的動作一滯。

「對不起。」房間內，男人的聲音異常低沉。

「……」敘言滿口的責備，在對方那一聲對不起過後，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對不起，我失控了。」吳涯繼續擦拭敘言的眼角，輕柔的動作與他矯健的外表格格不入。

敘言愣在床上，頂著一身疼痛，目睹吳涯朝他的手臂注視入一支止痛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