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是被疼醒的，他睜眼就看見了自己的手臂被人叼著。

林蔚：「……」

病床上的小孩張著一口獠牙緊咬著林蔚的小臂，一雙黝黑的眼睛瞪得老大，充滿了濃重的戾氣，像是一隻兇狠的野狼崽子。

林蔚調動了些異能，就看到小孩猛地鬆開嘴，舌頭往外吐了吐，應該是被凍到了。

抽回了手，林蔚低頭掃了一眼，白皙的小臂印著兩排牙印，其中有兩個額外的深，是那個孩子的虎牙。

林蔚抬頭看向小孩，雙方視線交匯，對方明顯瑟縮了一下。

「怎麼，有膽子咬人，沒膽子承認。」林蔚說道。手上時不時傳來一陣疼痛，林蔚想這孩子牙齒挺鋒利的。

小孩張了張嘴，發出了一個單音節，像是很久沒說話，突然開口有些不適應。過了半晌，他才一字一頓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救了你，」林蔚沒和他繞彎子，直接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以後跟著我，可能會很危險但是我會保護你，二是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平安過完一生。你選哪個？」

小孩沒有回答，病房裡突然靜默下來，空氣有一瞬的凝固，林蔚神色淡漠地看著小孩光禿禿的頭頂，很有耐心地等著對方的回答。

良久，小孩抬頭迅速看了林蔚一眼，怯怯地伸出手，碰了碰林蔚的衣角，見到林蔚沒有反應，便大膽地將手中的衣角捏緊了些。

「我跟著你。」他說。

「那以後你就當我的弟弟吧。我叫林蔚。」林蔚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小孩搖搖頭，耷拉著耳朵，顯得有些失落。

林蔚有些疑惑地問了系統一聲。

系統：「我的程式里他的名字就叫做江楚辭，我們也沒有找錯人。」

「那就叫江楚辭吧。」聞言林蔚對小孩說道。重生前他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也許對方在末世初期就死了，想到那個孤兒院以及小孩羸弱的身子，又或許早在末世降臨前，就不堪折磨而離世。

「好，哥哥。」有了名字之後，小孩的表情變得很歡快，他看著林蔚，眼中狠戾盡褪，只余滿滿的依賴和信任。

林蔚抬手，拍拍小孩的背，動作生硬，還有些彆扭。

好像是這樣安慰小孩子的。林蔚想。

「你身子有些弱，這幾天就在醫院吧，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林蔚說罷就起身，準備離開。

江楚辭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哥哥。」

等到林蔚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小孩原本軟萌的神情頓時消失，他重新躺回床上，面無表情地盯著雪白的牆面，眼神依舊顯得有些空洞幽深。

自己很弱。他想，也許只有依靠那個人才能活下去，而他再也不想重來一遍之前那樣的經歷。

剛回到學校，林蔚就被守在宿舍里的方索給逮個正著。

「你捨得回來了？」方索冷著一張臉說道，頗有一副你不跟我說清楚就別想善終的嚴肅模樣。

林蔚笑了笑，走過去抱了一下方索，低聲說：「有些事要處理，所以就在外面酒店住了一個晚上。阿索，讓你擔心了。」

方索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他怒看著林蔚，色厲內荏大聲道，「你，你別以為撒個嬌我就會放過你，現在外面這麼亂你又是一個人，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方索是個將近一米九的壯漢，當年考了好幾次才考上的這所大學，故比同一屆的其他學生大了幾歲。

宿舍的另外兩個人家境都不錯，在外面租了房子住，於是宿舍就剩了方索和林蔚兩人，方索覺得自己年長，一直把林蔚當成自己弟弟一樣照顧，久而久之，林蔚也把方索當做自己兄長來看待。

末世時，方索是第一批覺醒的異能者，覺醒的是速度異能。本來他完全可以憑藉著這一異能得到很好的待遇，但是當時方索拒絕了大基地的招攬，而選擇呆在尚還是個普通人的林蔚身邊，甚至後來還因為他喪了命。

林蔚目光複雜地看著一直喋喋不休的方索，他總有種眼前人是自己幻想出來的錯覺，唯有真正碰到對方，林蔚才能放鬆心裡緊繃的那根弦。

「小林蔚，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說道後面，方索覺得嘴有些幹，他停下來喝口水，卻看到林蔚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頓時剛消下去的怒火又漲了上來。

「在聽在聽。」林蔚連連應道，他轉眼看著牆上掛的鐘，突然問道，「阿索，我要你準備的東西你都準備了嗎？」

「額，啊？」話題轉得有些快，方索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想起來什麼，說道：「哦哦，買好了，東西太多我放那個小倉庫里了。」

「不過小林蔚，你買這些幹什麼？」對於林蔚列給自己的購物清單，方索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用。」林蔚無意說太多，他想起自己剛重生時在網上匿名發的關於末世來了的帖子，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若是現在告訴方索，估計得到的回應也是懷疑自己發燒燒糊塗了。

走到小倉庫里，林蔚看著一箱箱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他用精神力呼喚系統。

「這些全部，你能裝得下嗎？」

系統：「沒問題，而且還有多餘的空間。」

聞言林蔚點點頭，調動精神力，將倉庫里的所有箱子都包裹住，一瞬間，所有東西憑空消失，原本被塞得滿滿噹噹的屋子，一下子變得空曠不已，只有兩個行李箱孤零零的被擺在角落。

走出小倉庫，林蔚將門鎖上，轉身看著一臉好奇的方索，說道：「小倉庫你要是不急著用的話，鑰匙就先保存在我這裡。」

「行，你拿著吧。」

見林蔚真沒打算解釋，方索不在意地擺擺手說道。看了看錶說道，「我去上課了。你也早點回去上課，請假太久小心老師不給你平時分。」

「知道了。」

接下來幾日，林蔚一直在東奔西跑，把B市的每個地方摸得一清二楚，還順便仔細研究了全國的地形和氣候。

每天他都會抽出時間去看望江楚辭，那小孩的氣色慢慢變好了，然而總會出一些讓林蔚心驚膽顫的意外。

比如有次林蔚正在一戶農家那裡收購雞蛋，就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江楚辭的病床不知道為什麼塌了一角，那孩子還在睡覺，一頭磕到地上，陷入昏迷。嚇得林蔚趕緊趕過去，好在最後檢查沒發現什麼問題。

又有一次，醫院裡一個患了絕症的人，一時想不開意圖自殺，好巧不巧正路過江楚辭的病房，碰到林蔚請的護工給那孩子削蘋果，於是那病人衝過來一把奪過小刀，架著江楚辭大聲喊別過來，意欲跳樓。

最後林蔚趁著談判專家和對方溝通時，暗中用異能凍住了病人的腳和手，一把奪下小刀，又將江楚辭護進了懷裡，這才有驚無險的平安度過。

這些事件，一次比一次奇葩，林蔚覺得要不是自己有精神力，早被弄得崩潰了。他想自己終於明白，為什麼重生前沒聽過第一個腦域高度開發異能者的名號了。

時間慢慢流逝，轉眼間一個月就過去了。林蔚站在窗邊，看著有些昏暗的天，此刻正是白天，但是卻烏雲翻滾，山雨欲來，宿舍外的風吹得猛烈，林蔚看到路上還有女生被風吹得踉蹌，爾後相互攙扶著回宿舍。

宿舍門被打開，方索頂著一頭雞窩頭走了進來，一邊死命把門關上，一邊嚷嚷道：「今天這風真是邪乎了，吹得我差點翻跟頭，這風什麼時候停啊。估計大雨馬上就要來了，小林蔚你的衣服收了沒，小心被淋濕。回來的路上我感覺有點暈，難道是生病了？」

林蔚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方索，半個身子隱沒在陰影里，看不清神色。

這風很快就會停了，但是來的不是大雨，而是漫天的飛雪。而且方索很快就會覺醒異能，林蔚想守在他身邊，防止出現意外。

因為時間比重生前末世降臨提前了一個星期，林蔚有些惴惴不安，總覺得不同尋常。

末世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