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李南楓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自是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顧炎涼不歡迎他，他便默默走出屋子到門口的竹林里消失不見。

然而他到底還是沒有走多遠，在離開竹屋不過一里地的地方他就停下來了，靠著一根竹子坐下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這麼在那裡坐了到了深夜，又迎來了晨光，李南楓還是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看著四周發獃。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留在這裡，大概是因為離開了這裡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天下間似乎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嚮往了。

「主人主人，他沒有走遠呢！」塔靈從開著的窗戶飛進來，正落在站在桌前畫畫的顧炎涼肩上，給他報告自己的重大發現。

「無事，隨他去吧。」顧炎涼放下筆，用邊上的濕布擦了擦手，然後摸了摸塔靈的身子。

他如今雖不能說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方圓幾里內的動靜他多少還是能感受到的，故而他自是知曉李南楓並未真正離去，只是這與他也無甚關係。不說他不想與李南楓有過多牽扯，就說李南楓註定會被戰宸撿回去這事，也不是他能阻止的。

如今李家大概已經沒了，戰宸和李南楓的相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涉及到時間節點，他不願意插手，若是法則認為他在破壞世界軌跡的話很有可能再次透過某種方式影響他，這是顧炎涼最為厭惡的事。

又過了一天一夜，待顧炎涼晨起練武回來後，便沒有再感受到李南楓的氣息了，大抵是走了吧，他舒了口氣，之前倒真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死在那。

這事過後他的生活又進入了原本的軌跡，日子依舊平靜得連一絲漣漪都未泛起，起床，練武，畫畫，調戲調戲塔靈，時不時去小鎮買些東西。

時間便這麼慢慢流逝，顧炎涼就這樣平靜地又過了四年多，如此，離他來到這個世界也近十年了。

久到他都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的生活，甚至開始逐漸忘卻之前的事了，輕輕地嘆了口氣，人的記憶最是不值錢。

塔靈對他的想法感到很好奇，圍著他轉著問：「主人，記憶是什麼呀？」

顧炎涼聞言挑眉，反問道：「你沒有記憶？」

塔靈整個身子搖了搖還是有些不明白：「鈴鈴不知道呀，什麼叫記憶呀？」

「那你之前給我說的那些時間流線之類的內容是從哪來的？」

「不知道呀，就是主人問我就知道了，然後就告訴主人呀！」塔靈飛到他肩上對著他理所當然地道，它最近似乎特別喜歡飛到顧炎涼肩上停著。

「就這麼簡單？」顧炎涼見它不像在撒謊，心中一股熟悉的感覺一閃而逝，那感覺閃現得太快，他沒有抓住，腦海里浮現了一個詭異的念頭，似乎是一件之前沒怎麼在意的事。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想到了什麼，顧炎涼也只好放棄繼續深思下去，然後給塔靈解釋了什麼是記憶。

待顧炎涼從各方面給它說明了記憶是如何產生、如何消失、如何變化之類的理論性解釋後，塔靈歪著腦袋看著他問道：「就是傳承麼？」

「……」顧炎涼不知道塔靈所說的傳承是什麼，但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也不算，傳承是別人給的，但記憶一般都是自己的，一個人即便是被篡改了記憶，他原本的記憶也還是只屬於他自己。」

「哦。」塔靈沒有記憶，因而也不是很懂他的說法，但它只要知道記憶和傳承是不一樣的就好了。

見塔靈沒有再糾結記憶的問題，顧炎涼將畫好的畫拿起來，準備放到牆邊的箱子里，而後想到了原本想說的問題：「距離女主的到來還有多久呢？」

塔靈拽著他的髮帶，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不知道呀，大概快了吧。」

顧炎涼翻個白眼將畫放好，然後把髮帶拉到面前將塔靈扒拉下來，道：「不知道？」

「對呀。」被顧炎涼禁錮在手裡的塔靈眨著眼睛，一臉無辜。

「那麼，」聽了這話，顧炎涼眼裡暗了暗，揚手將它隨手扔了出去，「要你何用。」

這十年間塔靈已經被他扔習慣了，故而沒有再像從前那般大驚小怪地一個起落，整個塔身折成了九十度後從地上翻起，卻也不敢再湊過去找虐了。

顧炎涼沒理塔靈，隨意收拾了些東西而後對著塔靈道：「走了，去會會女主吧。」

塔靈說快了，那便是快了，等了這麼些年，也該去和女主談談心了。

聽見他招呼，塔靈連忙飛過來待在他肩上，不發一言。顧炎涼習慣性地抬手摸了摸它，然後抬腳走出門。

他抬眼看著外面還在頭頂的太陽，停住腳步想了想又走回去拿了掛在牆邊的斗笠戴在頭上才離開。

女主穿越過來的地方，其實離他的竹屋沒有多遠，在現代坐高鐵不到兩小時就可以到了，然而現實是，顧炎涼騎著馬走了一天也沒有找到那個地方。

「吁……」一路奔走的顧炎涼拉住韁繩，停住馬兒向前繼續跑的動作，不悅地開口道：「這便是你說的山林？」

塔靈欲哭無淚地看著眼前的大河，有些底氣不足地開口：「那個……」

顧炎涼抿嘴，看著前面約十來米寬的河流，臉上的表情越發不好，想著已經知道塔靈不靠譜的自己居然還聽它的說法走西南方向，也是沒誰了。

看了看天色，發現已經不早了，即便現在出發也已經到不了目的地。顧炎涼調轉馬頭往旁邊的一條岔路拐過去，準備找個地方住一宿明日再離開。

沒過多久便來到一個小村子，屋舍不多，也就幾十戶人家。從他來的地方看去可以看到這條小路從腳下只延伸到村尾，村口有棵大榕樹，有幾條農人自家養的狗在樹下你追我趕地玩耍；旁邊還有幾個小孩正趴在地上過家家；田間地頭有十來個農人正收工，扛著鋤頭釘耙向著村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