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過頭對上那雙認真的純色眼眸，許禕心頭的擔憂又被坐實了幾分，他努力糾結了一下措辭，然後委婉的做起了鋪墊：「既然是作為一起出任務的夥伴，那麼，基於我們的人生境遇有區別，對事物的認知也不同，而現在也到了較為危險的地段，我想，我們還是需要約法三章一下。」

沒有想到許禕會這麼小心翼翼，穆巧心下覺得好笑，不過，表面上，她還是沖著許禕笑了笑，點點頭：「請說。」

「第一，如果我們在路上遇到倖存者或者受傷的貓貓狗狗，一定要等我判斷之後，你才能有所動作。」語氣之中帶上了幾分鄭重其事，許禕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讓人啼笑皆非，要知道，這種爛好心，在末日之初就早已被殘酷的現實消滅殆盡了。

「好。」沒有多說什麼話，穆巧只是點點頭，做了最為簡短的回應。

「第二，我們最重要的目標便是根源之地，所以，二人小組不接受任何外人的加入。」許禕沒有想到穆巧會回答得這麼幹脆，微微愣了愣，然後接著說出了第二點。

「如果是你信任的人，也不接受麼？」穆巧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其實，她也不想有外人加入，好歹，她還是記得的，自己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刷對方的好感度，不然，她那麼賣力的配合和早起做飯幹嘛？

許禕被這個帶點小脾氣的詰問逗笑了，他想了想，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是的，如果是我信任的人，也不會讓他加入進來的，我的秘密，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話說得曖昧，意思卻簡單明了，許禕的這個秘密，的確被他一直隱藏在最深處，就連他最為信任的趙睿，也是不知道的。

「第三，我們只有兩個人，有好多時候要有取捨，我只對你的安全負責，不會保護任何其他人，暫時性的也不可能。」對於最重要的第三點，許禕在路邊停了車，他側過頭看向一臉乖巧的穆巧，抬起三根手指晃了晃。

「哦。」穆巧重重的點點頭，回答卻只有一個字，雖然她滿臉都是誠意，但是在許禕看來，簡直又好笑又好氣，一時間都沒有辦法好好確定這個回答走不走心。

啞然失笑之餘，許禕沒好氣的抬手揉亂了穆巧軟軟的長髮，因為早上剛剛洗過的原因，髮絲間還帶著幾分濕意，觸感上有些影響，讓他心中莫名生出些許遺憾感來。

「你想說的，我都明白的。」穆巧知道自己現在的回答沒有什麼說服力，所以，她想了想，嚴肅著一張小臉，帶上滿滿的認真，「而且，我知道我沒有什麼閱歷，對於你做出的判斷，我是相信的。」

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什麼相信啊，明白之類的話，許禕此時此刻才明白，自己似乎小看了這個小傢伙，不過，話說得好聽，並不代表事情能做得好看，他還是要等著眼見為實。

好在，虛擬世界從來不缺乏突發事件，還沒等車重新啟動多久，作為第一輪考試的對象就自己上了線，狼狽的女子從一側衝上馬路，踉蹌幾步便摔倒在地，掙扎間露出一張姣好的面容，額頭似乎被撞破了皮，殷紅的血，雪白的臉，嬌嬌怯怯，似乎是送上門的艷遇。

「這人的異能不弱，算來應該是俗稱為救命之恩的碰瓷。」許禕掃了女子一眼，瞬間得出了結論，他不緊不慢繞過了那艷遇，揚塵而去。

穆巧趴在窗戶上，透過後視鏡看看被丟下的可憐蟲，在看到那氣急敗壞的跺腳時眼眸一亮，回過頭看向許禕：「你是怎麼知道的？」

「現在並不是喪屍剛剛爆發的混亂時期，落單的倖存者少之又少，而剛剛那個人，雖然狼狽，氣色上卻比你還好上幾分。」許禕簡單的做著解釋，算是回應對方亮晶晶的眸子。

可惜，穆巧想問的卻不是這個，她鼓了鼓小臉，把問題更細化了一些：「我是想問，你是怎麼知道她異能不弱的？只是看了一眼，你怎麼就可以確定？」

「這個啊，其實有些討巧，她是毒系的異能者，看指甲的深淺程度便可以知曉她的異能強弱了。」許禕聽出了穆巧話語之中滿滿的好奇，見她少有的起了興緻，便也就耐心的解釋了一下。

這樣啊，穆巧並沒有注意到這小小的細節，所以也就無從證實，不過，從這個小小的事情可以看出，許禕的洞察力很強，足以支撐整個漫長的旅程。

一路上，冒充的倖存者出現得並不頻繁，倒是，進入城市內部之後，那破敗間白骨叢生的殘忍畫面成了常態。

看著喪屍化的烏鴉落在白骨上虎視眈眈的盯著這城市中唯一的移動物體，穆巧不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這裡雖然是虛擬世界，卻是靠著龐大的數據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所以，真實感是首當其衝的感覺。

「如果害怕的話，可以不看。」面對這過於殘忍的遺址，許禕心頭也生出些許的悲涼感來，他在這過於沉重的死寂之中開了口。

「嗯，沒關係的，我想要看看。」末日是虛擬的，喪屍也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穆巧心下知道，喪屍類作品的目的只是為了創造出一個無序混亂的背景，好讓其中的主人公去掙扎求生罷了，但是，真正的身處其中，她最為感慨的，並不是人類的弱小，生命的輕賤，更多的，反而是一種應運而生的震撼與悲涼，生於此，也唯有默然前行，勉強度日。

許禕再不多說寫什麼，他踩上一腳油門，想要早點離開這地獄一般的景象，卻在城市唯一留下的出口處被一群似乎還算有組織的人攔住了去路。

穆巧的視線遊走在這粗略估計最多隻有十來人的小隊伍上，這些人，渾身都被包裹在經過一定處理的布料之中，似乎是在容易受傷的地方綁上了一層聊勝於無的防護物，唯獨只露出一雙雙絕望瘋狂的眼眸。

「過不去了，這輛車的輪胎雖然做過特殊處理，但是這樣一層層的路障，還是過不去的！」許禕第一次被障礙逼停了車輛，他看看那群人身後一道又一道的各種鋼鐵糾結纏繞在一起形成的障礙物，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穆巧小腿微微一動，將放在座椅下的背包往裡面踢了踢，這個小小的動作並沒有逃過許禕的眼睛，惹得那正在頭痛的人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