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一副少年模樣，許是因為身份外露的緣由，倒也和在魔宗的時候不大一樣，言辭之間的清冷清澈的感覺徹底丟棄了，帶上了幾分滄桑的意味，襯著那微微低沉的聲音，倒是似乎在澄澈之中加了幾分砂紙的感覺，氤氤氳氳，牽帶出一絲吞音的感覺。

「的確，這一次前來，也不過是為了接你回家。」穆晗許是自恃身份高絕，言辭之間滿滿的都是不容拒絕，一雙暗色的眼眸也徑直越過那自不量力的晚輩，定定的看著這靈魂之中帶著幾分熟悉的血脈遺孤。

穆巧被那冰冷的視線刺得打了一個寒顫，說不上什麼不適和畏懼，卻是惹得許禕的側目關懷，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這裡便是我的家。」這個突然出現的boss的態度是穆巧不喜的，不過，以她的性格，也說不來特別刻薄的話語，只能定了定心神，丟出來一句話，算不得駁斥，只能說一個拒絕。

穆晗倒是第一次面對敢於拒絕自己的人，他細細打量了一下比起韓月，容貌上毫無稱道之地的穆巧，終於將視線轉到了許禕的身上，他看著這個傳說之中修仙門派之中的第一天才，心底點了點頭，的確不俗，只是，可惜了，竟然是妖族。

的確，正如應雲門之間會議上的科普一樣，魔族本就是毫無理性，與智力無關的存在，甚至於，當他生死之後，莫名奪舍轉生之時，一睜開眼，觸目所及，便是一片莽荒之地，直到他走了三個月，才到達了魔界的第一個城市。

說是城市，不過是一個被高高低低土牆圍起來的露天場地罷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只要待在土牆的範圍之內，這些長著猩紅眼眸的魔族就能夠恢復理智，勉強度日，而且，只要有這個小小的阻隔存在，外面的任何危險都危及不到這片小小的凈土。

穆晗其人，本就是一個愛折騰有野心的存在，和魔族真實接觸之後，他心中便有了決斷，除卻種種不好，魔族戰鬥力極其強悍，若是可以將其化作自己的一股力量，何愁大事不成。

幾乎沒有花費多長時間，他便成了魔族歷史上的第一個王，很快，他便發現了另外一個好事，那便是，修仙可以壓制魔族體內的戾氣，讓那猩紅的眼眸轉化為璀璨的淺紫，而且，許是體制原因，魔族之中凡事血脈精純者，皆可以修仙。

看著那龜縮一地的魔族出了城，卻還能清醒的記得自己是誰而放肆咆哮宣洩的模樣時，穆晗心中的貪戀化作了一絲度魔族的認同，雖然他是在利用他們，卻也還給他們一片更寬大的生活之地，不是麼？

深知這種隱瞞性的等價交換不存在合理性，穆晗也不再多想這個問題，其實，這麼些時日下來，他也算是將自己這個身體探知清楚了，那股獨屬於魔族的戾氣，他這裡也存在，而且像是附骨之疽一樣，無論他用了什麼方法，都解決不來。

後來的後來，穆晗才知道了魔族的隱秘，原來，魔族也並非生來如此，嗜血成性，毫無理智，而是因為，在遙遠的古早時期，妖族給魔族下了詛咒。

「詛咒？」這樣的說法穆晗從未聽說，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當然，比起好奇，他更在意的是，這種族對族的詛咒，真的能成功麼，而他現在作為魔族的一員，能解決這個定時炸彈一樣的存在麼？

「哈哈，很少有人會對這個感興趣了，只是，你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早就已經遺失在時間裡了，而我們，正承受著這個結果。」說到這裡，耷拉著一雙血色眼瞳的老者看了看城外玩鬧著的小孩子，幽幽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都不重要啦，什麼因果，什麼原因，都不重要啦，人啊，還是要朝著以後的方向繼續前進的，過去的事情，便讓他過去吧。」

穆晗本就不是魔族，自然不會如老者所想，對這個原因有著執念，或者對妖族有著從血脈深處傳來的怨恨，他只是借著一個魔族的視角，看了看魔族這個他之前見到便會斬殺的存在，突地，他萌生了一個想法。

這個想法，來得突然，來得莫名，甚至，還帶著幾分理想化的假大空，但是，當穆晗發現了自己這個想法的時候，他馬上將這個事情列上了自己的行程，他相信，自己有這個義務，也有這個能力，給魔族帶來更好的生活，一個完全不同於魔界的好生活。

「魔族和妖族的事情，我想，並非是魔族一家之言吧。」穆晗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嘴角帶上了幾分凜冽的弧度，眸色卻是更加深沉了幾分，那瑰麗的仿若夜空的紫色眼眸，突兀得很，也出眾得很。

穆巧自然是不知道妖族眾所周知的事情的，畢竟，誰也不曾想過，毫無威脅能力的魔族可以做出這般程度的事情來。

「那些遠古的糾葛，我略有耳聞。」許禕捏了捏手中微微發涼的小手，抬眸看向穆晗，那些紛紛擾擾早就易世仔歷史的長河之中了，誰對誰錯，誰是罪魁禍首，誰是自作自受，都無法分辨了。

穆巧躲在許禕身後，倒是從秦依依那兒聽完了整場的科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去，這合著還是國讎家恨摻雜在一起了。

「魔族的能耐，我想你們也看在了眼裡，我在這裡，可以承諾，若是...巧巧願意回到我的身邊，魔族和妖族之間的齟齬，可以一筆勾銷。」見對方明了這些恩恩怨怨，穆晗也不客氣了，他含笑看著許禕，話語上滿滿的都是自己吃了虧，說出來的話，卻格外的不中聽，完全都是威脅的意味。

許禕沉默了，倒不是他真的要穆巧去犧牲自己成全妖族，而是他覺得很奇怪，自己，是不是小看了穆巧的重要性，在那個遺址秘境之中，到底存在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

「我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三天之後的這個時候，我會再來，畢竟，我並不想我們之間的搶奪，傷到了巧巧。」穆晗看了看被許禕遮得嚴嚴實實的穆巧，紫色的眼瞳之中卻是帶上了幾分失望，好歹也已經成年，為何還是這般怯懦的模樣，終究成不了事，他也不用後悔取了一個不錯後輩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