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什麼？」韓月覺得穆巧在這種情況之下總不至於無的放矢，所以她沉了臉，質問道，想要對方重複一遍剛才似是而非，她聽得不真切，也理解不了的一個詞彙。

穆巧眼眸轉了轉，想著自己總歸還是要去打個圓場的，所以，她上前一步，故作天真無知：「你這是什麼意思，就連幫助了你，和你達成了共識的人也要出賣麼？」

韓月聞言輕輕嗤笑了一聲，果真還是一個孩子，如斯情勢之下，便是連話都打了阻，她側過頭指了指身側的座位，其實，她都感到驚奇，她原以為，自己在看到穆巧之後，定然是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的，卻沒有想到，在看到穆巧之後，她竟然心平氣和得很，甚至，都願意讓對方坐下，在利用對方之前，好好談上一談。

見對方並不像想像之中那般劍拔弩張，穆巧秉持著不吃虧的原則直接落了座，還特別得寸進尺的晃了晃手腕，努了努嘴：「我又跑不掉，把鏈子去掉唄。」

韓月算是徹底被穆巧逗笑了，只是，的確，現在穆巧身處魔宗的深處，四周便是魔宗護法的修鍊之地，就她一個小小的晚輩，哪裡又逃得出去呢。

指尖瑩上一點靈光，韓月正準備給對方解鎖，手上卻是一頓，她眯了眯眼眸，看了看身側顯得格外單純的小孩，臉色卻是沉了沉，纖長的指尖斂了斂，就這麼將手收了回去。

「你的天賦，還是有些驚人啊，小傢伙，既然和我合作過了，那麼，在我的面前，就不用再裝了吧。」韓月屏息凝神，總算是將那莫名其妙的親近感摒除了，她打量著依舊一臉無辜疑惑的穆巧，心下微微一涼，對方都能讓心懷憎怨的自己心生好感，果然不能小覷了。

穆巧此時倒是真的疑惑，她歪了歪腦袋，自己似乎什麼都沒有做吧，頂多算是順桿爬了一下，怎麼就裝了？

對自家傻乎乎的主人徹底沒了辦法，秦依依在穆巧的衣服里拱了拱，而後提醒道：「主人，你忘啦，你是半妖，是有天賦的，之前我們不知道，從今天韓月的態度可以看出來，你的天賦是讓人無條件的信任親近你。」

穆巧倒還真是沒有想那麼多，只不過，這個所謂的天賦，她的確聽許禕說過，而且，她也的確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畢竟，天賦什麼的似乎都是輔助的技能，就好比蕭清寒可以御蛇，方子谷對藥草的靈力分外敏感之類的，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的用處。

「蕭師伯他，本來就是高階的靈蛇，可以掌控低階級的同類，他的天賦卻又是御蛇，不就是相當於沒有麼？」

穆巧還記得，自己在聽到許禕介紹他們的天賦的時候，很是吐槽了一下這天賦的隨機性，這些和本體或多或少有點關聯的天賦，大部分都沒有什麼用處。

只是，那個時候，許禕是怎麼回答她的呢？

穆巧一時間小臉都皺了起來，她當時沒有太在意這個，現在苦苦思索，唯獨記得許禕嘴角帶上了幾分無奈的弧度，而對方所說的話，她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秦依依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晶元上覺得，如果自家主人離了自己，怕是什麼事情都做不成了。

「天賦和個人的本領還是有些不同的，並不是沒有用處。」秦依依將當時的錄像翻了出來，直接將許禕的回答傳給了穆巧，還不忘拿小爪子狠狠拍了穆巧兩下，以作處罰。

在穆巧自顧自複習的間隙，韓月也總算是找到了可以擯除影響的方法，她微微退開一些距離，坐到了另外一邊的椅子上，然後才重新開了口：「為了魔宗，我也只能將你交給魔族，你可千萬別怨我啊，也算是你們穆家和我恩怨兩消。」

同處一室，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影響，但是吧，有了防備，總算是比之前要好出許多，韓月也能狠得下心腸，只是，猶豫再三，她還是將自己最初的決定告訴了穆巧。

我就知道！

穆巧聽到這裡，一點兒也不吃驚，她想，若是對方想殺她，設埋之時殺了便是，又何必抓她，既然抓了她，那麼，也只能是有這個作用了。

只是，明了歸明了，穆巧卻一點兒也不贊同韓月的說法，什麼叫穆家欠了她的？

「韓月，你真的很奇怪，穆家於你，究竟是什麼？」穆巧雖然很想直接丟給對方一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標準連環懟，到那會，最終還是好心轉換了一種方式，詢問道。

韓月微微一愣，穆家於她是什麼，自然是內心仇恨和一切不美好記憶的根源，身份和出身，從來都不是她可以選擇的，穆家對她的輕視，穆家之人對她的侮辱，都銘刻在她的靈魂之上，掙脫不開，忘記不了。

可是，當她自己真要這麼回答的時候，韓月卻還是遲疑了，時日過於久遠，那些所謂仇怨，所謂的不甘，真的去回想，卻彷彿籠罩在雲霧之中，讓人分辨不清明，感知不明白。

「我，恨，穆家，恨不得讓它徹底消失，恨不得將浸染在穆家榮光之中的存在一個個斬於劍下，吃其肉，寢其皮。」心中有了那麼一分動搖，但是，韓月卻依舊一如往常般言語之中滿滿的都是仇怨，她美麗的眼眸染上了血絲，顯得分外的可怕。

穆巧看著面前這個仿若陷入了瘋魔之中的女子，嘆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沒有資格讓別人對自己好，據我所知，穆家從來都是優勝劣汰，你有天資，卻不肯用自己的成功來洗刷屈辱，只是把穆家恨入了骨，隱藏自己的能耐，讓別人講自己當做了廢物！韓月，你自己湊上去得到的屈辱，也要怪罪到穆家的頭上麼？」

穆巧的話其實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畢竟，她自小便有許禕關懷和照顧，但是，這些話卻也算是她真情實感下的結論，她真心覺得，在這個弱肉強食規則分外清晰的世界，如果自己不展示自己的價值，又憑什麼去責怪外界施加的輕視和折辱呢，更何況，以韓月的天分，完全可以在穆家有一席之地，若不是她一直表現得像是一個廢物，身為庶女，怎麼會連姓氏都被剝奪了。

穆巧的話是自己的道理，韓月聽了，卻反駁不了，她當年，因為母親的境遇不好，恨極了穆家，從未想過要表現自己的能力，得到穆家的資助，所以，才會在成年禮之後被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