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宴過後，血色褪卻，一切漸漸歸於平靜。

夙王府內，封衍只著白色中衣，好看的眉眼染著三分倦色，靠在窗邊的軟榻上，望著外面出神。

天色淺淡，陰雲忽近忽遠。

府上的醫者是個小童，正跪在軟榻末尾，仔細的替封衍包紮傷口。

「王爺可要仔細，傷差半分入骨，王爺凝血能力差，盡量少挪動，出入坐軟轎便是。」

「這藥一日要上三次，內服的我也吩咐去煎了，王爺可切記好好喝藥，我師父囑咐了，得盯著王爺，不能讓王爺把藥倒掉。」

小童看上去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長得極其靈動，說話一板一眼的，像個老先生。

封衍抬手，撐住額頭，眼底很快就浮出不耐。

「你師父都沒你這麼聒噪。」

「所以師父看不住王爺，」小童伶牙俐齒，絲毫不畏懼，「俗話說青出於藍勝於藍，我得比師父更厲害才對。」

因著受傷，封衍便沒有束髮更衣，雪白的中衣勾勒出清瘦的身形，一頭墨發隨意鋪散下來，垂在頰邊，襯的面色更白了幾分。

修長的手指抵住額角，略繞了繞，顯示出主人煩躁的心情，那小童還在喋喋不休：「待會王爺可得用些補血的膳食，傷雖無大礙，但恢復起來也委實麻煩。」

一抬頭見封衍緊抿著毫無血色的唇，像是在忍耐什麼，小童又補了一句：「王爺可別動氣，小心犯了心疾。」

正當封衍考慮用幾分內力把這小娃娃丟出去還能不傷他的時候，封一進來了。

「主子，姓霍的那個狗在外頭求見。」

說這話的時候封一還十分氣憤，「我探過了，他一個人來的，要不要叫人把他捆了揍一頓，扔到鬧市上去？」

軟榻上靠著的男人忽而擰眉，扣在扶手上的手掌緩緩開合，抵住身體一側，坐起來些。

「霍之翊？」

「對，」封七很快也進來了，「主子想收服這個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霍之翊說他帶來了生肌膏，主子您看——」

封一怒了，「什麼藥府上沒有，封七你是不是瘋了？居然替外人說話。」

「生肌膏？」小童忽然「咦」了一聲，眼睛亮了亮，「能加快傷口癒合，尋常人倒不一定用這個，可王爺凝血能力差，正好需要……」

「本王不需要。」

封衍擰眉打斷他，疲倦的揮了揮手，「都滾出去吵。」

幾人噤聲，相互看了一眼，知趣的起身退下去。

還沒到門口，又聽軟榻上那人補了一句：「小蘊若是對藥感興趣，就把霍之翊領進來，只要別讓他靠近這裡來煩我就行。」

小童立刻歡呼起來：「王爺英明！」

便蹦蹦跳跳的往大門處去了。

封一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的跟上去。

倒是封七笑了笑，返身折回來，報了一句：「那霍小爺昨夜也受了傷，今個兒匆匆拿了藥過來，怕是向王爺示好的。」

封衍抬眼，淡淡掃過去，眸光凜冽，壓的封七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