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的時候，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偶爾還夾雜著幾個雹子，砸在身上倒也不疼，可街上眾人卻仍舊行色匆匆，紛紛迴避。

霍小爺難得老老實實的任憑穆棱給他系好狐裘，眨巴著眼，眼睫纖長，燒的昏昏沉沉，看上去比平時添了幾分乖巧。

穆棱覺得好笑，扶了他的手臂，將人引往馬車上，「爺，上車吧！」

霍之翊爬進馬車，回身抬手，把穆棱也拉了進去。

「先去夙王府，」他閉眼陷進軟枕里，神色懨懨：「放下我之後，你再回府里。」

「爺！」穆棱驚呼，聲音滿滿的不贊同：「您怎麼還去夙王府，昨個兒就在那……」

「哎呦……」霍之翊不耐煩聽她念叨，捂著腦袋打了個滾兒，嚷嚷著頭疼。

「唔……不行你跟我去？反正夙王的醫案你也看了，一起去探討探討？」

穆棱被噎了一下，思及太醫院瞧見的那份醫案，又不覺有點奇怪，「說起這個，夙王的醫案，在太醫院裡似乎有所隱瞞，不知道是太醫院故意隱瞞，還是另有緣故。」

霍之翊倏爾睜眼，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張院判是聖上的人，不會在醫案上動手腳，咱們看到的那份醫案應該沒有問題，可張院判是聖上欽定給夙王封衍請平安脈的人——」

一定有哪裡不對。

霍之翊忽然想起那個小娃娃的師父。

上輩子……上輩子確實有這個人的存在，他只知道封衍身邊有個神醫，但不常露面，總是奔波在外，為封衍尋藥。

「你跟我去夙王府，」霍之翊陡然正了臉色，沉吟了一會兒，吩咐道：「到了那裡之後不要亂說話，我會藉機讓你給封衍把脈，你把握機會。」

封衍身上舊傷累累，幾乎都是當初為救駕所致，他武功高絕，單打獨鬥世間罕有敵手，可領兵打仗又不一樣，據說當年他常常仗著武功高強孤身入敵軍作餌，殺數十倍敵軍，戰功赫赫。

可史料也有記載，在那關鍵一戰的最後一次偷襲中，夙王封衍被俘，後來被救回時，只剩了一口氣。

我朝因此大獲全勝，此一役後，四方小國大受打擊，紛紛向我朝俯首稱臣，歲歲入貢，年年朝拜。

霍之翊閉著眼，默默背著史料，那是他窮盡前世今生都無法看到的時刻，只能從史書的隻言片語里想像那個人多年前的颯爽英姿。

就這麼昏昏沉沉的到了夙王府。

霍小爺快燒成炭了，從馬車上蹦下來的時候還差點一頭栽在夙王府門前的台階上，結果抬一瞧門口，只見四個身材高大的武士方方正正的守著，一臉的凶神惡煞。

霍之翊呆了呆，咽了咽唾沫，反覆數了幾遍，這這這……前一天不還只有倆嗎？怎麼今個兒還翻了一倍？

他眼珠子一轉，沖穆棱使了個眼色，虛弱的被扶著往門口慢慢挪動，打算碰瓷到底。

「哎呦……昨個兒在你們王府上著了涼，丟了件衣裳，」霍小爺捂著腦袋，裝的像模像樣，「你們讓一……」

見四座大佛不動，他也不強闖，只在暗地裡捏了穆棱一把，直接軟倒下去，整個人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