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旭笑出聲來，這真實是個愉快的消息。不是想像中的壞消息！他哼了個歡快的調子，踩下了油門。

"我看啊，他八成打算對你這個讓他怦然心動的男人以身相許。"李思宇說。

"大半夜的，請不要講恐怖故事。"

他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家糖果店，不禁想起下午夜暉吃巧克力時候一臉甜蜜的樣子，便停車進去買了一盒。

他來到醫院的時候，夜暉的病床前還圍著好幾個實習的小護士，有男有女，都剛剛畢業，還帶著小孩子的好奇心。因為正值深夜，也不忙碌，都湊過來看熱鬧。大概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害羞靦腆的病人，何況這個病人還是個清純又好看的男孩子，圍著他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暉臉色越來越差，眼中的目光卻越發銳利，就像一個被逼到絕境的小動物，正在積聚力量準備絕地反擊。陸雲旭本來還想看看熱鬧，看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握著被子，真害怕把他逼急了，惱羞成怒，抽出一米長劍大開殺戒，這才推門進來。

小護士們總算安靜下來，「喏，你要見的帥哥來啦，快讓他給你消毒導尿管吧，我就想看看他還能弄出個花來？」

大家發出一陣鬨笑。

陸雲旭朝他們擺了擺手。小護士們將盛著消毒器材的托盤塞到陸雲旭手中，走出去之後，站在窗外往裡瞧。陸雲旭把窗簾也給拉上了。

"你……這個不消毒的話很容易感染，感染之後……"陸雲旭很無奈的說。說真的，除了在床上，他對那個器官，沒有特別的嗜好。

"我已經把它拽下來了！"夜暉頗有幾分得意的宣布了這個消息，把導袋從被子里丟了出來，裡面還盛著半袋黃色的液體。

"靠！"你拔出來了很驕傲嗎？你三更半夜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拔出來了？陸雲旭嘴角抽搐極力壓抑著自己想罵人的心情，咬牙切齒的說了句，"幹的好！"

夜暉很自豪的哼了一聲。

"所以你三更半夜想見我，就是為了跟我炫耀一下你的大手筆麼？"

夜暉不說話了。

陸雲旭很想笑，看夜暉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一時手欠，抽掉之後，肯定就再也沒有上過廁所。

"我……想上廁所……"

"所以你想用五塊錢一片的尿不濕，還是十塊錢一包的護舒寶？"陸雲旭忍不住又想調戲他一下，作為一名很有成就的外科醫生，他從來沒想到在這例手術中，最大的難關竟然是上廁所的問題。"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可不能給你插管子了，尿液會從充盈的膀胱噴出來，形成壯麗的噴泉。"

"給我把針拔了，我要下去上廁所。"夜暉惱羞成怒的說。

陸雲旭嘆了口氣，被他氣笑了，"算了，不逗你了，你等等，我還有個排尿神器。"

陸雲旭出去了拿了個尿壺進來，跟普通尿壺的區別是壺嘴部位連了一根長長的軟管，在管子的盡頭，還有一個比較粗的開口。"把這個套在那上面，我打開開關之後，尿液會被吸到這個壺裡。"

陸雲旭把尿壺放在床邊，扭頭不去看他。過來片刻，夜暉低聲說了句，"好了。"

陸雲旭打開開關之後，軟管吸住了那個部位， 過了片刻壺裡還是沒有動靜，夜暉的臉色卻更加難堪，"我……尿不出來。"

自作自受了吧？憋得太久了，膀胱的收縮功能會失效，但這時候不能著急，"不用急，適應適應。"

夜暉羞愧難當，臉色陣紅陣白。

陸雲旭笑道，"我忽然想起個事兒來。我剛剛畢業來醫院當實習醫生的時候，第一次跟著主治醫生做手術。當時特別緊張，一緊張就感覺口幹舌燥，開始不停的喝水。結果上了手術台之後，我才發現不妙，手術剛剛過了半個小時，我就被憋得瑟瑟發抖，又不好意思開口。醫生實在看不下去了，說，『你要去上廁所能不能快點去，別在我面前抖來抖去的，看得我手都抖了。』我如臨大赦，趕緊跑去上廁所。那次手術總共做了三個多小時，我一共跑了三次廁所。我從此打響了三次郎的名頭。」

夜暉忍不住笑了，尿壺了已經發出了愉快的水流聲音。

陸雲旭繼續道，"結果第二次又是一個大手術，這一次預計要做十幾個小時。我自然更加緊張，不知不覺又喝了太多水，當我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時候，已經把水壺裡的水都喝光了。臨手術前我想，『完了，這次我多半要改名為蕭十一郎了。這可怎麼辦好？』你猜我怎麼解決的？」

夜暉正專註於自己的排泄事業，沒理會他。

「我最後靈機一動想到了個好辦法，去找護士領了個尿袋，給自己插上了。當時穿了一件長款風衣，我便把尿袋用別針掛在了風衣內側，就這樣上了手術台。當別的助手憋不住去上廁所的時候，我很篤定的站在醫生面前，接手了重要工作，從此一戰成名，C位出道……」

"我尿完了……"夜暉打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臉上的表情已經輕鬆了不少，但他對陸雲旭說的故事一點也不相信。"你騙人！"

"騙你做什麼？又不是多麼光榮的事情。"陸雲旭想告訴夜暉上廁所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完全沒有什麼值得難堪的。他看了一下尿壺的刻度，將排尿量記錄在了掛在床頭的記錄單上，然後去洗手間倒掉了。排尿量也是反映身體狀況的一個重要指標，一旦身體停止排尿，就很值得重視了。

陸雲旭擦幹手，從口袋裡把那盒巧克力拿出來，在夜暉面前晃了晃，「有沒有收到過女孩子的巧克力？沒有？那麼收到二十三歲的年輕男士送的巧克力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夜暉眨了眨眼睛，「二十三？你眼角的魚尾紋說你已經三十二了。」

你觀察能力要不要這麼強？陸雲旭整體看起來還很年輕，尤其是他的心態很年輕，接人待物也帶著濃濃的少年感，只是在他開懷大笑眯起眼睛的時候，會在眼角皺起一撮細小的魚尾紋，他總是戲稱每一條紋路里都藏著福祉和甜蜜。「好吧，作為一名卓有成就的心臟外科醫生，三十二歲也很值得驕傲。」

「你的手術死亡率是最高的。」

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陸雲旭懷疑他之前是不是真的昏迷了，為什麼一睜開眼睛就對這些流言蜚語耳熟能詳。「所以，你作為這樣一名醫生的病號，有什麼感想呢？」

「我說不定會給你數據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有點驕傲。」

陸雲旭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我跟你三生有仇嗎？「那真是太感謝你了，竟然肯為了我犧牲自己？」他快速的打開巧克力，拿出一塊來，塞進了夜暉的嘴裡，他確實需要吃點甜食，否則嘴巴太臭了。

巧克力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夜暉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陸雲旭自己也吃了一塊，把剩下的都放在了他的右手邊。

夜暉正色道，"我深夜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哦，還有什麼比吃喝拉撒更加緊要？"

"我要出院！麻煩你給我辦理出院手續！"

陸雲旭幾乎以為自己聽錯，獃獃的看著他，夜暉鄭重其事的又重複了一遍。

陸雲旭忽然靠近，俯下身近距離的看著他，很認真，很深情的說，「看著我，跟我說實話，是我魚尾紋太多嗎？是我鬍子茬有些扎人嗎？是我這張臉配不上你嗎？你居然跟我說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