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說來聽聽？"

"李恩惠的死，當時我們就有很多疑問。一開始我們只是發現她莫名奇妙的失蹤了，所以大家分頭尋找。那時候我們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個奇怪的空間里，周圍是濃重的霧氣，時不時變幻著色彩。我們走來走去都走不出去，好像一直在原地徘徊。後來我們走進了一片黑色的荒涼土地，大地上什麼都沒有，一片死寂。我們在那裡發現了李恩惠的屍體，她仰面躺在地上，望著天空，身體下方有一攤血，我們懷疑她是從某處掉落下來的，但周圍卻沒有任何山峰，她就像突然出現在那裡的。我們沒辦法解釋當時的情形……"張晨眼神暗淡的望著兩人，沉默了片刻，記憶中的傷痛，沉渣泛起，讓他難以自製。

"但很快就發生了更加詭異的事情。她身下的土地里長出了一些綠色的植物，它們穿透了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我們當時還在爭吵應該怎麼辦，李恩惠已經化作了一副枯骨，植物的根系爬滿了她的全身，以她的血肉之軀作為養料，迅速抽枝，發芽，最後開出了大片紅色的喇叭狀花朵。我們都嚇懵了，林老師果斷的下命令說把這株植物燒掉。我們找不到點火之物，便把包里暫時不穿的衣服拿出來，點著了火扔到了李恩惠的身上。那株植物最後在火焰中迅速枯萎凋落，化作了灰燼……"

"之後，你們就回家了？"

"當天晚上我們不敢睡覺，但又太累了，在原地搭了帳篷，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第二天一早醒來，霧已經散去，天空清亮起來。我們決定把李恩惠的骨灰帶回去，否則沒辦法跟她的父母交代。但當時……我收集骨灰的時候，發現裡面有一枚星芒狀的種子，我想起那株植物曾經吸收了她的血肉，就把那枚種子也放進了她的骨灰里。這一次我們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出路，離開了那個詭異的地方。當我們走出那片土地在回望的時候，它卻消失不見了。彷彿我們經歷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再後來我們出了車禍，很多東西丟在山谷中，連同同伴的生命……我們真的希望那隻是一場夢……"李晨聲音哽咽著沒能繼續說下去。

陸雲旭等待了片刻才繼續問道，"你們把她的事情告訴了她父母？"

"當然沒有，我們根本沒法解釋之前發生的一切，所以，我們商量好了對這件事守口如瓶，只對她父母說，她失足落下懸崖了，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在那件事之後不久，李恩惠的父母找到我，向我詢問李恩惠的死，我堅持之前的說法。但他們拿出一幅畫來，畫中李恩惠躺在地上，周圍開滿了紅色的花朵，宛如當年她去世時的樣子。我當時嚇得不輕，那畫栩栩如生，看完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詭異，我問他們誰畫的畫，他們沒有說，我也沒告訴他們真相，但我很懷疑他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夜暉和陸雲旭交換了一下眼色，畫畫的人有很大可能是蕭安安？從她家裡的畫作來看，她一直沒能走出李恩惠去世的陰影。而她又以那樣詭異的方式去世，是她心理的陰影最終將她吞噬，還是李恩惠陰魂不散？

"你知道李恩惠生了一個孩子嗎？"

"她……難怪……"張晨有些驚訝，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本來是和我一屆的研究所，但第二年休學了很長時間，她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我已經研三了，她還在讀研二。當時，我們都以為她病了，回去修養去了，現在看來她很有可能懷孕了。"

陸雲旭本來也不確定，只是想試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但張晨這麼一說，他便完全確定了。"所以，孩子的父親是誰？"

張晨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我不知道。"

陸雲旭笑道，"是林存信的，對不對？"

張晨臉上略過一絲驚訝，"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其實也是猜的。當年，林存信作為助教，年齡稍長，知識豐富，人長的又帥氣，是很多女孩子愛慕的對象，班裡幾個女生都和他走得很近。"

"蕭安安那時是不是也和他走得很近？"

張晨猶豫了片刻，說，"她人已經去世了，我不想說別人是非，你們何不去問林老師？"

夜暉說，"當然，我們會去核實的。有什麼需要我們再跟你聯繫。"

張晨起身將兩個人送出門口，又道，"也許你們應該去找她的父母聊聊，兩位老人一直對李恩惠的死耿耿於懷。"

"你最近見過他們？"

"他們就住在學校附近，有時候晚上散步會遇到他們。"

夜暉道，"她家是本市的嗎？"

"不。在她去世之後，她的父母就來到了本地，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所以，我才覺得他們沒有放下李恩惠的死。"

夜暉和陸雲旭相視一眼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耿耿於懷的父母，動機不明的私生子，招蜂引蝶的老師，這些人巧合的出現在一起，一定不是巧合。

兩個人從辦公室出來，金閱就打來了電話，說，"實驗室那邊已經證實，蕭安安身上那些粘液是一種植物成分。"

"植物？"

夜暉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張晨描述的畫面，那株從李恩惠的血泊之中破土而出的植物。"也許咱們應該去逛逛夜光植物展。"

"正有此意。對了，黎憫有沒有跟你們在一起？"

"憫姐剛剛跟蹤秦念來著。他是蕭安安的學生，也很可能是林存信的私生子，所以……"

"靠！"夜暉還沒說完，金閱就在電話中大聲嚷嚷起來，"你們兩個大男人有沒有搞錯，讓她一個女孩子去跟蹤，你們兩個跑到學校去打情罵俏？"

夜暉心道當時他們幾個人都在黎憫的車上說話，秦念從樓上下來，開車走了，黎憫很自然的就開車去追了，也沒想那麼多，現在想想還真有點思慮不周。"那個，陸醫生也不是警察。"

"但他是不是男人？"

陸雲旭當然不能否認。

"我告訴你們，我給黎憫打電話打不通，她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唯你們是問。"

夜暉忙道，"你先別急，憫姐有可能會家補覺了。"

"我現在就在她家樓下，她的車不在，她根本沒有回來。"

夜暉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馬上給秦念和林存信打電話，但兩個人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就在這時張晨忽然從辦公室里衝出來，驚恐萬狀，看他們兩個還站在走廊上，忙道，"你們快來看看，不得了了，那株植物復活了。"

"你在說什麼？"兩個人跟著他走進了辦公室。

張晨指著電腦熒幕說，"這就是那株植物，跟從張恩惠屍體上長出來的那株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