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站在樹上的喻南也是這麼想的，「你他媽是在我身上裝了追蹤器嗎？我怎麼這都能撞見你？」

「我還鬱悶呢，」沈珵朝他翻了白眼，催促他，「還上不上去？趕緊的。」

喻南瞥他一眼，沒多說，利索上牆，一躍翻過，在外面穩當落地。

沈珵隨即也跟著翻了出去，倆人到校外你看我我看你。

「你一個人出來？」沈珵沒看見外面有其他人，不免問道。

深夜氣溫低，喻南已經套上了暖和的長羽絨服，他攏了下衣領，將手插入口袋，「嗯，不想待在學校里，你呢？也去網吧？」

「去酒店。」沈珵示意了下自己身後的背包，那是他簡短收拾的日用品。

喻南和他並排往前面走著，聽見他這話有些疑惑：「去酒店做什麼？」

「睡覺。」沈珵回答。

喻南被他這個理由給驚呆了，瞳孔都瞪大一圈，「你有病嗎？大半夜爬牆出學校找酒店睡覺？」

「我那寢室跟個垃圾場一樣，睡不下去。」沈珵視線在周遭開始找尋酒店的蹤影，同時也沒忘記回頭看一眼路況。

穿過一條巷子，就出了學校區域，外面明黃的路燈照在街道上，一排夜宵店坐滿了人，倒是算熱鬧。

喻南見他這樣就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酒店，輕嘆口氣，「我要去的網吧附近有一家桔子酒店，你可以來看看。」

聞言，沈珵收回視線，猶豫半秒還是跟著他往前走了。

穿過夜宵街，就明晃晃看見那頭立著一家叫蝶影的網吧和對面的桔子酒店。

「對了，這裡酒店開房要成年身份證，你能行嗎？」喻南突然想起這事兒來，提醒他一句。

可能是因為這酒店開在學校附近，怕出事，開房的標準極其嚴格，滿十六的身份證都不讓開，非要成年。

沈珵從口袋掏出身份證來，晃了晃，「我成年了，弟弟。」

「滾蛋。」

喻南笑罵一聲，既然沈珵的住宿解決了，他也沒有跟他多聊幾句的想法，揮揮手轉身就往旁邊的網吧推開門走了進去。

「張老闆，跟以前一樣。」喻南輕車熟路靠近前台，掏出手機就準備掃碼付款開機。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掃，就被前台的老闆一手啪地擋下了二維碼，「小喻，你成年了嗎？帶身份證了沒？」

語氣嚴肅而正經。

逗得喻南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幹嘛呢？我都上你們這兒多少回了，不是說不要身份證嗎？」

張老闆愁著一張臉，搖頭，揚起下巴往廳內示意，「現在不成了，你看看，我這兒有半個未成年沒？」

喻南應聲轉頭看去，還真沒有一個學生，空蕩盪的，跟上學期的盛況不能比。

「最近查得嚴，我開網吧是掙錢的，可不願意進去喝茶。」張老闆嘆口氣，「你還是回學校吧，什麼時候成年了，拿上身份證來，我免費給你通宵。」

怎麼說老闆也不給他開機，無奈之下喻南只得轉身出了網吧。

對面的桔子酒店裡已經看不見沈珵的身影。

看來那傢伙還真成年了。

喻南站在街頭，一時之間有種被全世界拋下的迷茫感，面無表情低頭踢著石子沿著街道走，腦子裡空蕩盪的，整顆心都飄忽不定。

他不想回學校。

一踏進學校，那些話就會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喻南，你再收點心，成績會更好的！」

「雖然你現在覺得成績不重要，但是以後你就會發現，考上好大學是真的會不一樣，你可以做到，不要等將來後悔！」

「小喻啊，你這個成績根本不是你全部的實力，快高三了，拼一下你就會到達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喻南，我聽說你哥可是Q大畢業到國外讀博了，你這怎麼說也得緊跟你哥的步子先考進Q大吧？」

……

去他媽的Q大！

喻南猛地將石子使勁踢開，彈到前邊的牆壁上發出聲響，又歸於平靜，他抬頭，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回了夜宵街。

寒風大，店門口的燒烤煙一個勁兒往他這邊飄。

「來兩串嗎？」店裡的老闆熱情地招呼他。

喻南轉頭盯著那黑漆漆的燒烤攤，半晌，邁步走過去，「來十串羊肉，兩份烤茄子，再來十串麵筋。」

「好嘞！」

喻南想了想，又補充道：「給我打包。」

叮鈴——

沈珵剛洗完澡出來，擦著濕發就聽見有人在按門鈴，不禁警覺起來，這個時候了誰會敲門？

「誰呀？」

「我。」

隔著門板傳來悶重的回應，沈珵稍加辨認了下，試探問，「喻南？」

「對！」喻南顯然有些鬱悶。

沈珵這才打開門，就見喻南鼻子凍得通紅，手裡提著燒烤，直接越過他進來，「請你吃燒烤，今晚讓我湊合呆一晚。」

十分理直氣壯。

沈珵愣了一瞬，啪嗒關上門，緩步走進來，「我這兒可只有一張床。」

「沒事，我不介意，都是男的怕什麼？」喻南將燒烤放在桌子上，招呼他過來吃。

沈珵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沒多說什麼，轉而問：「你不是去網吧了嗎？」

「沒成年，不讓進。」喻南鬱悶咬下一口羊肉。

聽見這話，沈珵沒忍住笑了出來，「那你怎麼進得這家酒店？」

「你不是成年了嗎？前台剛剛看見我倆一起了，而且我又不是女孩，講幾句好話就給我放進來了。」喻南順口解釋。

沈珵哦了一聲，沒再多問，對於現階段這種莫名其妙就發展成他倆得一起住一晚的結果，他總覺得有些奇妙。

但也許是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看在喻南給他帶了路找酒店的份上，他也就懶得將人趕出去。

只是兩人確實算不上太熟，各自玩著手機吃完燒烤收拾完後，就已經到十二點了。

「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在沙發上睡。」這期間，喻南好似反應過來沈珵大概是不喜歡跟人睡，指著沙發忙道。

沈珵瞥他一眼，失笑：「上床睡，你凍感冒了我可不想負責。」

喻南也就沒再堅持。

一夜無夢。

喻南第二天是被沈珵給踹醒來的——

「喂？遲到了！你他媽是豬嗎？再睡我可不管你了！」聽得出沈珵語氣很心累。

這真不怪沈珵，他早上五點半手機鬧鐘鈴聲響就醒來了，可喻南竟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睡得死死的。

等到他起床洗漱完，喻南居然還在睡，一開始沈珵還耐心輕聲喊他，沒得到任何該有的反應後，他伸手推了幾下喻南，甚至還試探了下呼吸。

確認人是真的在睡覺後，沈珵才逐漸耐心消失，最終在眼看著天都亮了後，實在沒忍住上腳給人踹醒。

喻南直接被他這一腳踹到了地上，咚地一聲巨響，疼痛讓他爆出一聲粗口。

沈珵伸著脖子偷瞄一眼，地上的人慢吞吞爬起來，頂著鳥窩一樣的頭髮，目光兇狠，最顯眼的是他額頭上冒出來的大包。

完蛋，這一腳踹得他磕著頭了。

沈珵直視他，摸摸鼻頭，心虛解釋：「那什麼， 快遲到了，怎麼都叫不醒你。」

喻南沒接話，依舊死死盯著他，眼裡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