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遠氣許文凌給自己放水，許文凌卻依舊是老樣子，面無表情，眼神恬靜。

「師姐師姐，」小師弟拽著許文凌，「你的那套劍法可以教教我嗎？招式真的十分幹凈利落……」

「師什麼姐！」許文遠突然怒聲呵斥，「妖怪的劍法，你也想學？真是墮落！」

小師弟聽到大師兄說出此話，心中一陣羞愧，低頭離去。

許文凌看著許文遠，不說話。

「看什麼看！」許文遠暴躁異常，指著他說，「別以為你現在平安無事，若是哪日你原形畢露，傷害了普通人，我一定將你趕出道觀！」

許文凌輕輕揚眉，能感受到許文遠那劇烈的感情，如同膨脹的熱氣，這就是人類的感情嗎。

「你討厭我嗎，師兄？」許文凌的聲音如同碎冰，清靈又凌冽。

「你、你說什麼呢！」許文遠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我分辨不清心悅之情與憎惡之情，」許文凌依舊目光沉靜，「但是我能感覺到，師兄你供與我的感情，並不會讓人討厭……」

「什、什麼……妖、妖怪懂什麼感情！」許文遠又羞又恥，彷彿被什麼窺探到內心一般。

許文遠跑到自己的房間，偷偷地看向自己的地板下藏著的東西，下定了決心——自己怎能被一隻妖怪迷住心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然而，還不等許文遠出手，許文凌就迎來了危機。

當地權貴金財主上山來找許文凌討說法了，上次眾人一起討伐的那條巨蟒，竟是金財主養的寵物，金財主本想藉此事訛詐道觀，卻沒想到，一見到許文凌面容貌美，便起了邪念，想要將這美人兒騙回去。

恰巧，道長外出，主事人只有許文遠這個大師兄。

「金財主，」許文遠拱手，「眾人皆知，那蟒蛇精禍害百姓，村民們苦不堪言，本道觀所做之事，只是為民除害，難道這還需要懲罰嗎？」

「你胡說八道，我家蟒蛇吃人？你們有證據嗎？血口噴人！打跑了我家寵物，你們用什麼來賠？那可是我從西域費勁千辛萬苦找來的巨蟒！」金財主蠻橫不講理，眼睛卻不時地瞥向許文凌那裡，「對了，早就聽聞你們這得意弟子，也是蛇精變的……不如這樣，把她交給我處置，我便放過你們這窮道觀一馬。」

許文遠看到金財主滿臉猥瑣的樣子，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雖說自己對許文凌有私人情緒，可怎麼也不想讓眼前這人糟蹋了許文凌，單是想想，就讓人感覺犯噁心。

許文凌依舊面無表情，卻能感覺到自己的師兄身上，散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感情。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許文遠義憤填膺地脫口而出，「師弟們，送客！」

「我是此地最有權有勢的人，敢趕我走，我看你們道觀是不想要了！」金財主嘶吼。

金財主被道士們趕走，許文凌走近許文遠，向他道謝。

「多謝師兄袒護。」

「你別搞錯了，」許文遠瞪他一眼，「我這是為了道觀，才不是為了你！」

許文遠心中煩悶，不知道自己這下又闖了什麼禍，金財主權勢大心眼小，據說還與一些邪門妖道有些關聯，他定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道觀的。

許文遠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便起來打坐念經。

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睡個好覺了。

許文遠想著，突然從門外傳來了空靈的歌聲。

恍惚間，許文遠彷彿回到了幼年時家鄉，靜謐的夜晚，偶爾蹦出一陣遙遠的蟬鳴，明亮的月光，將大地鋪滿銀光。

許文遠好久沒有睡得如此安逸了。

然而從那晚以後，他再也不會睡得如此安穩了。

翌日，許文遠得知，昨晚有幾個巡山的小師弟，被猛獸給咬死了。

道觀中的氣氛凝重。

許文凌還記得，其中一個被咬死的小師弟，還經常纏著自己練武。

道士們開始慌了，畢竟除了許文遠和許文凌，其餘的小道士們都稚嫩得很，力量也很薄弱，再加上死了人，人心惶惶。

大家的心裡都清楚，在背後搞鬼的人一定是金財主。

「師兄，」一個小道士顫顫巍巍地說，「師傅不在家，我們勢力單薄，要不……要不就讓師姐去向金財主陪個罪，求他放過我們……」

「你說什麼……」許文遠驚詫地看著小師弟，又轉去看許文凌，許文凌依舊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其實小師弟說出這話時，許文凌並無感覺，沒有憤怒，也沒有怨念，自己並不清楚感情究竟是何物。

「混賬！」許文遠突然怒斥小師弟，「既然來到我們道觀，就是我們道觀的人！怎能這麼輕易地送出去？師傅不在，天塌了還有我頂著！你以後若再說這般沒志氣的話，小心我這個大師兄把你趕下山去！」

「對不起大師兄……」小師弟連連認錯。

「知道錯了就去面壁思過！」

「是……」

許文凌看著許文遠，心中突然被一股氣填滿。

第一次有人這麼袒護自己，別人的感情無法感知，而許文遠的感情，異常清晰地傳達給了許文凌。

「你、你看什麼看！」許文遠突然發現許文凌竟然在盯著自己，不由得一怔，臉上發燙，「討伐那巨蟒，是我們道觀合力而為，就算是會受到懲罰，我也不會讓你一人擔著……」

「師兄，」許文凌微微頷首低語，「多謝……」

說完，許文遠轉身離開，只留下一陣衣風。

許文遠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臉上變得通紅。

深林中，兩條小蛇，一青一紅，快速穿過草叢，動作行雲流水，彷彿天生默契。

兩隻小蛇幻化成人形，皆是美麗的妖女子，青衣女子嫵媚多情，自有一副人類之態，紅衣女子雖然還殘留著妖怪的習性，一舉一動卻也是動人至極。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鳳舞握住鳳歌的手，滿是擔憂，「人類壽命短暫，區區幾十年，總歸是離不開生老病死……」

「舞兒，莫要再勸了，」鳳歌微笑，用手指點了點鳳舞的唇，「我心意已決，他若是能活百年，我便陪他百年，若是一天，我便陪他一天……」

「姐姐，」鳳舞想了想，把臉頰往鳳歌的手掌里蹭了蹭，「姐姐若是福祉，那我便不說什麼了，姐姐你和那人類過活後，妹妹我也會經常去看你的……」

「可以，」鳳歌的笑容中洋溢著福祉，「他也不是計較妖怪身份之人，你能來，我自然歡迎。」

「對了，這個，」鳳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遞給鳳舞，「這個給你罷了。」

「這是……」鳳舞驚訝地看著藥瓶，「痴情水？喝下之後便能一心一意待人……」

「日後你若是遇到中意之人，便拿去用吧。」

「可是姐姐，你不給你的那相好用嗎？」

「我相信他，」鳳歌笑道，「我們之間不需要這種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