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突如其來的假設，或者說是未被證實的猜想，徹徹底底地困住了他的思緒，以至於他還有些低燒的腦袋一直在搜腸刮肚地想以前的和陸櫟晟有關的事，甚至等到晚餐時候，他一勺勺吃著難吃的米糊都沒有愁眉苦臉。

「阿正？」梁雪竹輕聲換他。

「嗯？」林正沒精打采，愁眉苦臉。

梁雪竹和林羽面面相覷，過了一會，才開口問道：「在想什麼呢？身體還難受嗎？」她抬手去貼林正的額頭，「沒發燒了，身上有力氣嗎？」

林正擦了擦嘴，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精神點：「好多了。」

他順便抬頭打量了一眼林羽，看他狼吞虎咽地吃飯，臉上還有黑漆漆的油污。一看就是故意弄上去的。

看來，林羽對自己的臉，也是有意識地遮掩的。

他掩了心緒，開始考慮怎麼把話題往「搬家」上面帶。

距離【掃蕩計劃】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如果他們繼續待在這裡，不過是重複上輩子的慘劇，然後他被人洗掉6歲前的記憶，成為一隻待研究的小白鼠，被安排好全部的命運。

嘖。

林正又看了一眼林羽那張和元帥極為相似的臉，開始想勸說搬家的說辭了。

·

梁雪竹一邊洗碗，一邊用餘光觀察著自己從死亡線上掙扎著活過來的孩子。他的性格從原來的活潑好動，變得沉默寡言，最近又有些敏感而易怒，不知是不是是每天在家憋著太難受了。

但孩子還活著，他就算變化再多，此時她更多的也是慶幸——只要活著就好。

她簡單地擦洗了身體上床，摟著自己瘦小的孩子，一下下撫摸著他的頭髮。

「阿正已經可以出門了吧？每天待在家裡肯定也悶壞了，明天幫媽媽給爸爸送飯好不好？」

「好！」可以出門這個消息著實讓林正開心了不少，他努力不讓自己的身體放鬆，不要僵硬，以免被梁雪竹發現不妥。好在，她也只是順了順頭髮，沒有再做更多的親昵動作，這倒讓林正鬆了口氣。

哪怕再怎麼心理暗示這是「母親」，那也是個跟自己前世差不多年紀的女人，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她的身體，著實讓林正覺得尷尬和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性更為細心些，她慢慢發覺了林正在和她肢體接觸時的不自在，便不再做更多親密的舉動。

而林羽則大大咧咧多了。此時的林羽洗完臉刮完鬍子，又拿出家裡的錢幣，從紙張到硬幣，一一撲在床上，開始給林正做算數教學。

「這一張是十塊，這一張是二十塊，兩張放在一起是多少錢呢？」

林正……林正默默翻了個白眼。

他沉默了幾天，但也沒打算隱瞞自己如今比以前的四歲小孩變得更加聰慧的事實。

一個謊言需要多個謊言來遮蓋，而他無論變得多麼奇怪、多麼天才，都是這對夫妻的兒子，現在他們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決定慢慢向他們展示自己的「天才」。

於是……林羽在這親子教學裡，慢慢發現他才是被智商鄙視的那一個。他輕輕咳嗽兩聲，不再問些奇怪的加減法，只是指著最大額鈔票上的那個人頭像。

「爸爸和這個叔叔長得像不像？」

那裡印著聯邦元帥林翊的大頭像。

林正心臟一突！

但林羽還在自顧自地開展著關於這位元帥的一系列歷史教學，告訴林正這個元帥有多麼的偉大。

「他結束了戰亂，結束了奴役人民的帝制統治，帶給生活在聯邦13區所有人民和平和福祉。雖然我們過得不夠富有，但我們還能靠自己的勞動養活自己。」林羽摸著林正的小腦瓜，講述著關於元帥、聯邦政|府結束帝制統治的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林正多心，他總覺得，林羽在講到元帥的時候，包含的除了敬佩，還有一種別樣，甚至是異樣的感情。

他好像並沒有他說得那樣尊重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