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註定的孽緣
小說: 小新娘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3977 更新時間:2019-09-21 18:18:06
里昂,早晨九點,陽光溫柔。
一輛黑色轎車駛過百花廣場,準時停在了一間四層小樓下,這時車上走下來一個高個子男人,他穿著黑色的風衣,幹凈利落的剪裁,手中猶帶露水的紅色玫瑰格外鮮艷。
他似乎是這間小樓的常客,對花園前的石板小路總是駕輕就熟,也十釐清楚主人的作息,男人轉開門,有些焦急地走上二層,主人所在的卧室中。
原本柔和的陽光不知為何一下子變得刺眼起來,男人不習慣地避了避,才發現不遠處原來很少拉開的窗簾已被完全撤下。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只有笑聲在背後輕輕地響起,男人方才回神,原來她已醒來。
桌上的音響正放著蘇菲瑪索的玫瑰人生,整間卧室都被這美好的歌聲充斥著,讓人心情愉悅。女人從他手中順過玫瑰,笑得燦爛,蒼白的臉上浮起病態的紅。
「謝謝你準時來看我。」女人用法語說道。
「對不起,原本昨天就該來看你的。可是因為有事...」男人也回了一句法語,心急地想快些解釋清楚,女人卻忽然笑著阻止了他,她大大地打開手臂,邀他共舞一曲。男人儘管疑惑,可是卻無法拒絕她的邀請,他輕輕攬住女人的纖細的腰肢,任她將下巴擱在自己的肩上,在玫瑰人生跳躍的音符中靜靜地用彼此的靈魂交流著。
為什麼來晚了?女人沒有問,似乎也從未打算問起。輕鬆愉悅的心情緩解了他的緊張,女人黑色的長髮上有溫柔的香氣,令他沉醉。
「為什麼今天要拉下窗簾呢?明明對身體不好...」
「抱歉,因為今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覺得落在我房間里的陽光真美,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如果可以的話,很想就這樣帶著你逃出去,什麼遺憾都不要留。」
「傻瓜,你以為可以逃到哪裡去呢?」女人忽然停下動作,抬頭直勾勾看著面前的他,換了韓語,「不要為我困住了腳步,如果要回國的話,就毫無牽掛地走吧。」
「不是這樣的!」男人抓住她的肩膀,五官有些扭曲。
「不要任性...」
鄭允浩永遠忘不掉分別當日崔朗臉上露出的苦笑,正如當初他戀上她時一樣,崔朗眼中的鄭允浩一直都是個莽撞的孩子。陰鬱的心情在上了回國的飛機之後也沒有得到緩解,這幾天遠在韓國的父母忽然打來電話讓他回家,為了逼自己結婚,家人竟已先向媒體透露了婚訊,逼得鄭允浩不得不回去面對。
報紙就在手邊,鄭允浩卻無心翻看,他連女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更不想就這樣草草結婚,何況他的心裡從來只有在大學時期認識並崇拜的女導師崔朗。
父母擇定的新娘原來是近段時間在商界嶄露頭角的企業家的千金,二十六歲的鄭允浩早應該明白自己的婚姻必須門當戶對,可是對於家人如此自私地決定他的人生大事,鄭允浩還是感到十分厭惡。
同樣感到鬱悶至極,而在書報亭前摔報紙的金在中無語問蒼天,鄭允浩怎麼可以就這樣丟出一個爆炸性的新聞來?他怎麼可以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要結婚!
這個穿著校服憤憤地咬著嘴唇的少年叫金在中,身邊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喜歡鄭允浩的事,下定了決心要追到夢中情人,可卻連最基本的學歷也趕不上對方。
首爾實業家的兒子鄭允浩從來作風低調,首次上新聞還是因為最近的婚訊,金在中卻聲稱已經喜歡了他整整五年,五年前的金在中還只有十二歲,也根本沒有想過走進自己心裡的第一人居然會是那樣一個閃閃發光的人。
一切孽緣始於五年前的某個黃昏,還是個大三學生的鄭允浩出於偶然,在擁擠的馬路上救下了一個孩子,從而阻止了一場交通事故。剛打完球準備回家的鄭允浩,身上還穿著紅色球服,汗濕的黑髮貼在頰邊,五官清秀俊美,像極了某個漫畫人物。
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孩子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驚魂未定看著車輪下被碾得四分五裂的嶄新玩具,如果沒有鄭允浩,那麼下一秒被撕裂的就會換成自己。司機忙下車道歉,孩子嚇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獃獃看著鄭允浩同司機交涉,最後賠償了他新的玩具。
那天夕陽正好,當鄭允浩把新玩具送到他手上的時候,金在中才緩過神來發覺自己還活著,手腳修長個子極高的鄭允浩蹲下來與他平視,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話。
只記得他白皙的臉上落著淡淡的晚霞,像是油畫里的人,那畫面時常揮之不去,常讓金在中怦然心動,後來他才知道鄭允浩非但生得好看,就連身份也令人汗顏。
此後每天放課後金在中都會跑去鄭允浩所在的大學,去籃球場躲在樹蔭下看著他打球時的樣子,直到後來鄭允浩讀完了研出了國,為此金在中還失落了好一陣。他知道鄭允浩一定會回來,卻沒有想到再次聽到他的消息,他竟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
「哭有什麼用?難道你沒聽說鄭允浩已經回國了麼?如果不想結婚的話完全可以不回來,所以你現在只剩下一個機會。」朋友安慰地拍著金在中的肩膀。
「什麼機會?」金在中抬起淚眼,疑惑地瞥了眼朋友。
「你不是在他們家開的酒店裡做服務生麼?他回來之後也一定會住自家酒店啊,喏,一包下去保證他醒不過來任你宰割啦。」朋友手裡忽然變出一包不明藥劑,封面上的圖片不堪入目,金在中一把奪下藥劑,哭得更厲害了。
「我才不會做這種事!」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又不會和他結婚,幹嘛不在這之前成全你自己?不求共結連理,但求一睡你懂不懂!」
金在中停下了眼淚,恨恨地盯著一臉壞笑的朋友,兩人你追我打漸漸消失在了街尾,到後面回了家,金在中卻忘了要把那包藥劑扔掉。
周末正常到酒店打工,失戀的金在中渾渾噩噩做了不少錯事,最後被領班帶去做衛生,臟活累活幹了一天,忙得像只陀螺。在這裡打工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再見到鄭允浩,可是現在什麼也不想了,腦袋裡亂亂的,全是鄭允浩與別人福祉美滿的樣子。
「可以給我一杯熱茶麼?沖泡的就好。」就在金在中推著車準備去下一樓層的時候,有人開門探出半個身子,叫住了他。
「好。」金在中點點頭,俯身翻著茶包,啪嗒一下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小小的一包,金在中撿起來瞧也不瞧便撕開了包裝,直到白花花的粉末全部倒進熱水裡金在中才猛然驚醒。
鄭允浩才下飛機,住進酒店時已有些疲憊,金在中慢吞吞的動作讓他有些不耐煩,於是他嘆了口氣,打算自己動手。
「怎麼辦...」該死的竟然沒看清包裝,金在中捧著杯子左思右想,還是趁客人沒有發現幹凈換一杯好了,正當金在中準備倒掉熱水的時候,一隻大手忽然橫過來,順走了熱水杯。
「謝謝。」鄭允浩抽出茶包,禮貌地說了聲謝謝,金在中猛然轉身想要阻止,話卻噎在了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才洗完澡吹完頭髮的鄭允浩穿著寬鬆的衣服,個子雖然又高了些,也較幾年前更瘦了,可他的五官依舊那麼深刻,彷彿還是五年前的樣子。金在中心臟一緊,腦袋裡就像是炸開了煙花一般,從未有那麼一刻,他可以離鄭允浩這樣近,近到可以看清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鄭!...」還是不敢叫出口,金在中站在走道上,目送著鄭允浩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甜蜜的同時也好像有刀子插進了心臟,你還是你啊,一點都沒變,可是你已經認不出我了。
還是去承認錯誤好了,大不了就是被辭退,反正鄭允浩很快就要成家,自己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金在中這樣想著,推著車走到了鄭允浩所在的房前,猶豫了許久才顫著手按下門鈴。
沒有人來開門,金在中愈發緊張了,該不會那包藥劑真的起效了吧?會不會對他的身體有別的副作用?金在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慌張地摸出鑰匙,再來不及思考其他。
鄭允浩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翻著雜誌,正想發個簡訊給崔朗時門鈴忽然響了起來,他起身走到門邊卻不想門外的人已經轉開了門闖了進來。
「鄭允浩!」畫面就這樣定格在這尷尬的瞬間,金在中與鄭允浩四目相對,張著嘴愣愣的樣子十分可愛。
「你有事麼?」鄭允浩上下打量了一圈金在中,疑惑著他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唔,客房服務!」金在中心如擂鼓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臉紅得像番茄,覺得自己丟臉到了家。磨磨蹭蹭走到床邊,裝模作樣地清理著才整理過的床鋪,金在中用餘光瞄了一眼桌上的熱茶,發現已經喝了大半杯後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鄭允浩奇怪地看著這個闖進他房間的陌生人,從一開始他的表情就很豐富,似乎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可是鄭允浩想不出來他有什麼目的。
這個時候,鄭允浩隱隱覺得有些頭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了,手機忽然在桌上震動起來,金在中嚇了一跳,趕忙捏起手機朝鄭允浩走來。
「先生,你的...」鄭允浩皺起眉,想要從他手中奪過手機,可頭暈卻越來越厲害,眼前竟然出現了重影,他討厭別人觸碰自己的東西,抬起的手沒能準備奪過手機,卻抓住了金在中的手腕。
「唔!...」金在中被鄭允浩拽著重重摔進床里,雖然柔軟,但依然疼得他呲牙咧嘴,手機還在不斷響著,那是一個金在中看不懂的法文名字。被暗戀許久的夢中情人壓在身下原本該是一件美好的事,可金在中的心情卻一點也不美麗,他按下接聽鍵,卻發現電話那頭的人已經結了通話。
金在中又咬著牙從身下摸出自己的手機,播下通話鍵,一接通就破口大罵。
「霍明明!你那天給我的到底是什麼藥?!解藥呢!」
「哈?你以為是武俠小說麼?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會有解藥?嗷!小在在,你真是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你真的做了呀?」
「閉嘴!事情的重點是這個麼?」
「那不然是什麼...」
「你就等著被我打死吧。」氣憤地掛下電話,金在中挪了挪身子,驚訝地發現鄭允浩沒有穿底褲,垂在金在中耳邊的腦袋,彷彿在親吻他的眼角,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面頰。漸漸的,竟也勾起了他的一絲邪念。
上一次被你抱在懷裡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想不到過去那麼久,你的擁抱還是這麼溫暖。朋友的「忠告」忽然竄進腦海,糾纏不休,金在中反覆提醒自己要冷靜,接著用力翻身甩開已經昏迷的鄭允浩。
他衣衫凌亂地攤在床上,柔和的光雕琢著他帥氣的輪廓,還是和當年一樣讓人心動。金在中不舍地看了又看,最後還是沒能控制住思念和愛慕,他兩手往鄭允浩胸前一搭,咬牙恨著自己這難以抑制的色心。
「這種時候還能控制自己的話就不是男人了吧?!」金在中騎上他的腰,雙手撐在他頰邊,俯身吻上了他期待已久的唇。
一吻續了五年前的孽緣,又是在這樣一個美麗的黃昏天里,曾經交叉過的兩條線終於打了個死結。
這一天金在中沒有回家,領班到處找不到人,誰都不會相信他會在鄭允浩的床上過了一夜,連自己後來是怎麼睡著了也不知道,大概那藥力真的很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