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區——

簡單而又不失身份的辦公室內，嚴凌和林木森各占辦公桌的一邊，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就這樣緘默不言，只有窗檯邊上瓷缸里的幾尾紅魚，不時濺起水花。

良久，嚴凌打破了這沉默：「所以，特意避開薇薇來找我，你要是敢說你對她有意思，我就把你灌水泥桶，沉進OO灣里。」

老大，能別這麼一本正經的說這麼可怕的事成嗎？還有，我沒戀童癖……

「咳咳，你放心，我只把薇薇當妹妹看，今天來是有正事。」調整好面部表情，林木森露出一抹無害的微笑，「我想與你做個交易。」

嚴凌挑眉，也勾起玩味的笑容：「小子，毛長齊了嗎？你有哪一點值得我和你交易的？」（大霧）

林木森也不惱，他知道，以嚴凌的身份，能與他像現在這樣面對面的商談，已經是對方對自己的開恩了。何況，要不是因為沒有交易的籌碼，他不會用這個來賭。沒錯，他就是要賭一把，賭的是嚴凌對他的信任，以及薇薇對嚴凌的重要性。

後者是固然沒有問題的，主要是前者，嚴凌對他所說的話會相信嗎？

「嚴老大，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他咬咬嘴唇，終是下定決心，正欲再度開口，卻是渾身一震，再次閉口不言，像是受到什麼驚訝的樣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隨後他站起身來，一邊向窗邊走去，一邊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現在所在的小村子裡都是些老人，沒有多少壯丁，所以到處都是荒廢的土地，但這地上的土可都是好東西啊，所以……」

白皙的手指輕輕挑起窗檯上掛著的一盆蘭花的花瓣，不知是不是錯覺，紫色的花瓣竟自己顫動了起來。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幫忙，若是以你的名義進行開發，村子一定會有很好的願景……」

他說著話，聽起來十分的真誠，帶著懇求的腔調，甚至絲絲的哭腔，然而目光卻不曾落在他所求助之人的身上，反而開始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研究起窗邊用來養魚的瓷缸。

嚴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不明所以地看著突然變臉的小屁孩，也沒打算打斷他，靜靜地看他還能弄出什麼花樣。

只見林木森在瓷缸上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個所以然，於是他後退了一步，站直身，抬起一隻腳狠狠地踹向魚缸。

「嘩啦——」繪著青花的瓷缸碎了一地，魚兒在地上撲騰，水也流的到處都是。

將魚不緊不慢的撿起，裝進窗檯上澆花的水缸里，一臉淡定的說道：「誒呀！真、真是對不起！嚴老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覺得這花好看，誰知腳下一滑，沒站穩……真對不起，這魚缸我會賠你的！」

然後又是狠狠一腳，把已經碎掉的瓷片徹底踩成了渣渣。

「呼——」在渣渣里挑挑揀揀，他回到了真皮軟椅上坐下，彷彿剛才的是不是他幹的。

「那個魚缸，就算把你賣了，你也還不清吧……別告訴我，你來我這兒做生意，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的魚缸踹爛？」

「當然不是，反而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感謝我，不然你的損失，可比這魚缸的價值大的多。」他攤開手，手中趴著一個已經被踩的稀巴爛的微型竊聽器，嚴凌看到後眼神瞬間變了，「誒，這可不是我自編自演啊，你要不放心盡可以去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頓了頓，他繼續說：「還有啊，等我說完這句話的五秒後你的那個手下，就是那個像猴子一樣好動的那個，會踹門進來……」

「五、四、三、二、一……」

「咚——」隨著最後一根手指落下，門口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闖進一名紅髮青年，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顯示出他此刻的激動，甚至都沒有發現林木森的存在：「嚴、嚴哥！南口，我們終於爭下南口那片區域了！」

南口，是南北派爭奪的重要地段，他們花了幾年的時間，費勁各種手段，如今終於收歸己下，但嚴凌並未感到多麼的驚喜和愉悅，反而平靜道：「小猴，你先出去，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

王曉侯這才冷靜下來，知道是自己莽撞了，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道，還好嚴哥沒有怪罪他踢門的事情，對坐在一旁看著他的林木森問了好便出去了。

面對嚴凌質問的眼神，林木森表示一臉淡定：「別這樣看著我，我對刺探你們北派的機密沒興趣。不管怎麼說，我是受到過你的各種照顧，雖然一開始差點直接間接地把我殺了，但我也明白你現在對我是真的很好，而且薇薇也拿我當哥哥看，我不會出賣我的……家人……」

原本伶牙俐齒的少年卻在說到家人二字時哽咽了。啊，家人，原來是這種感覺嗎……好像還不錯呢……所以他不希望嚴凌因此對他有所戒備，於是急忙解釋道：「我林木森對天發誓，若是嚴老大你不至我於死地，我絕不做出任何不利於你和薇薇以及北派的事！否則，天……唔……」

毒誓還未發完，嘴便被人堵上了，嚴凌的大掌覆有一層薄繭，弄的林木森的臉癢癢的。少年不明所以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疑惑至極。

嚴凌嘆口氣，眼中早已沒了剛才的神情，語氣凌厲卻頗有些無奈：「我要是覺得你對我們存在危險，從一開始就不會讓你留下來，即使是薇薇任性，我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是我沒有，不僅是為了薇薇，更多的是我對你的認可。

既然你把我當家人，那我也不會對家人出手，你盡可放心，做我們這一行的，兄弟情誼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雖然……現在我就是你爸……」

咱能好好玩耍了嗎？不說最後一句會死啊……說好的走高冷犀利風的路線呢，這又溫馨又煽情又逗比的話從你做里說出來真的好嗎？你的人設崩壞了你媽知道嗎？喂……

「但，你是否該對剛才的事作出合理的解釋？」

「先別急，你先應付那個叫蔣熏的大正妹吧，人家來找你了。」木木同學從心中的吶喊中清醒過來，用目光示意對方看向桌上的座機。

果然，話音剛落，漆黑油亮的座機響起了急促的鈴聲，嚴凌拿起話筒，只聽其中傳來魏棠的聲音，向他彙報著同林木森所預料到的事情。

他拒絕了蔣熏的來訪，閑適地坐在皮椅上，不急不緩的開口：「說說你的交易內容吧。」

這下子終是勾起了嚴老大的興趣，林木森也不矯情了，開門見山：「你也看到了，我足夠信任你，才將我的能力暴露出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可以預見一些未來會發生的事情，但有大有小，也不是我想知道什麼就能知道什麼，最近我夢見了關於北派的種種事情，比如說剛剛的踹門和電話，至於那竊聽器，我是來到你這兒才發現的。然後，我想用一個重大情報和你換取一條收集物資的途徑，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什麼情報值得你用來當籌碼？如果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不知道也罷，我更在意的是，你想要哪種物資，竟要找到我這兒來。」巧妙的話鋒一轉，將問題又拋了回來。

老狐狸，林木森吐吐舌頭，決定不和這種馳騁黑道的大boss耍心機，直吐心聲：「醫藥和醫療設備，以及……軍/火。」

嚴凌再次挑眉，看著還未成年的少年，並沒有因他提出的「異想天開」的要求而感到好笑或是覺得他無理取鬧，反而讓他覺得有一股危機感，似乎是要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件了吧。

「這聽上去也許是天方夜譚，但這是真的，XXXX年OO月XO日，將會發生重大災難，數以萬計的生靈會被捲入其中……」

「當然，如果你覺得勉強的話不必理會我，但請務必保護薇薇，就當是我這個做哥哥進的一點心意吧。」

「你還知道些什麼。」看似疑問的話語，嚴凌卻是用了肯定的語氣。

「當然……」林木森笑笑，眼內滿是感激，既然對方沒有把他當成精神病扔出去，那就證明還有戲，「不過現在還沒到說出來的時候，我覺得你也需要先靜一靜，先這樣吧，我下個月再來找你。」

臨走前，他又告訴了嚴凌接下來一個月內幫派里會出現的大事以及注意事項。

「對了……」他突然踮起腳尖，俯到送他走到大門口的嚴凌的耳畔，面帶狡黠的笑意，輕聲說道，「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剛剛在辦公室里，不只有我們兩個……」

本是調侃的一句話，卻讓嚴凌的瞳孔倏地放大，渾身僵了一下，但轉瞬即逝，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