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庭的話他聽得明白，可整件事聯繫在一起就是一頭霧水，婁硯先前告訴他那場戰役並非儀蕭之過，可聽今日所言，卻又是他們親手將人封印在了冥界深淵。

婁硯一看商殷思索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糾結些什麼，婉言提醒道：「我不敢說自己心細如塵，但做事也稱得上謹慎小心，而你在關鍵之事上也從未出過紕漏，此次幹系重大，關乎六界存亡，我們卻出現如此紕漏，以至於如今封印有損，邪祟竄逃，你可知是為何？」

「你的意思是……。」故意為之？商殷沒說出口，眼神交流。

婁硯點頭，「你自己心裡清楚便好。明修棧道，現在當務之急還得是將這『棧道』好生修下去。」

「商庭那邊就這麼晾著？」

「嗯。」

「晾到什麼時候？」

「晾到『陳倉』能暗渡為止。」

婁硯說的委婉，商殷也沒細問，但憑他的理解應該是和冥界深淵有關，既然他們身在曹營心在漢，那麼在暗地裡必定和儀蕭有所關聯，大概是要等一切部署好，才能有所行動，所以他們真正要與之為敵的人……不是那位傳說中罪大惡極的神魔之子儀蕭，而是萬人敬仰的神族帝君欒御？這場神鬼無間演起來似乎不太容易啊。

商殷原本還在感嘆，突然想起什麼說了聲卧槽就轉身沖回廚房，婁硯看得一愣一愣的，做什麼呢？於是跟在他身後準備一睹究竟，結果還沒走上幾步就見商殷端了一碗面出來放在桌上，然後將凳子拉開把他牽過去按著坐下，道：「不是餓了嗎，試試？那個……我不常下麵條，賣相差了點，你別嫌棄。」

婁硯被塞了一雙筷子還有些出神，大概是放得有些久了，麵條將湯汁收了很多，看上去又多又軟，還煎了一個荷包蛋，但或許是翻面的手法與火候掌控並不嫻熟，蛋黃流出一點粘在蛋白上，一面金黃邊緣還帶著糊色，另一面淺白如同剛剛凝固。

婁硯斂眸藏住突然而起的潤意，心底微澀又覺出幾分酸脹來，混雜著蜜糖一般的甜，說是五味雜陳也不為過，為了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好久，感動之餘緩緩夾起一筷麵條，斷了……。

婁硯：「……。」(▼ヘ▼#)

商殷：「……。等等我給你換把勺子。」

麵條太軟夾不起來，商殷索性拿了把勺子給壓成麵糊，舀了一勺喂到婁硯面前，「啊……。」

婁硯怔怔看著商殷，將那一勺掛漿的麵糊含入口中，一顆眼淚刷的從眼眶裡不爭氣的掉了出來，立時上手擦順帶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將勺子從商殷手上拿過來，埋頭小口小口的吃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怎，怎麼了？」商殷被那滴一劃而過便沒了影蹤的眼淚弄得有些手足無措，慌不擇言問道：「是不是辣椒放多了？」

「你放辣椒了？」婁硯輕輕抬頭，一愣後隨即改口道：「啊，嗯，是，是有點辣……。」

商殷：「……。」他剛才好像忘了放辣椒。

一個亂問一個順口胡答，但那顆眼淚的真正含義兩人都心如明鏡，婁硯低頭認真吃著沒再說話，商殷伸手揉揉他柔軟的發頂，也難得安靜下來，片刻後收到一個連湯汁也沒剩下的空碗和一句吐槽。

「難吃。」

呦呵，口嫌體正直說的就是他家這寶貝吧，商殷認命將碗筷收進廚房，道：「那等事情結束後每天給你做，說不定就有長進了。」

婁硯從身旁隨手抓起一個靠枕砸過去，道：「不要隨便立flag。」

柔軟的枕頭砸在身上也是軟的，但某人還是誇張的哎了一聲，笑道：「都不心疼一下你這忙裡忙外的居家好男友。安心，這個flag水泥焊死了絕不會倒。」

「呵，你又知道了？」婁硯嘴上傲嬌，心裡卻也跟著做了相同的答案，他等了幾千年的重逢與相聚，決不允許再有任何人敢破壞分毫。

「知道。」商殷從廚房出來，道：「風夏說的，她說她控製得住。這旗子敢倒就趁她下筆之前滅口。」

婁硯：「嗯。」

（作者：我好難，不倒不倒，ORZ我發誓絕對不倒，我哪敢……。）

幾百年沒開過的電視今天總算有了用武之地，婁硯窩在沙發上，抱著方枕拉著商殷陪他一起補番，動漫里的澄澈藍空，幾桿電線並行交錯，上面站了一隊又一隊飛燕，櫻花在清風拂時搖下漱漱落花，沾在少年少女的衣襟與肩頭，同時一個回眸，眼底的驚訝青澀純真，似乎人間年少時的愛情最美便該是這樣子。

「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商殷摸著下巴想道。

「美得你。」婁硯毫無客氣將事實戳穿，「的確是有晴空萬里，飛燕落花，那時我正約了友人賞景，你御劍而來。」

「當著眾人跟你表白？」

「一掌靈力送了過來跟我放狠話說『婁清月我tm今日跟你不死不休』，起因是前幾日你我打了一場，我趁你不備便在打鬥時下了點毒，然後將動彈不得的你扔在了路邊，結果被路過的……青樓掌櫃撿了回去，聽說她還打算將你捧成花魁。」

商殷：「……。」我……，算了揭過去吧……，這發展。

婁硯還打算繼續說下去，那些美好的開頭沙雕的發展不在少數，但被商殷捂住嘴只能作罷，於是沒能告訴他，其實吃虧的不止是你，我也在你手下灰頭土臉過很多次，我們互相見過對方最狼狽的樣子。

婁硯把商殷的手扒下來，正打算專心看番，卻被突然而至的敲門聲攪了雅興。

「我去開。」商殷走到門口，一拉開便是一張並不想見到的臉。

「你倒是命大。」商連恨恨的盯著商殷，說的話和人一樣不討喜，「這次沒死算你走運，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從閻王手底下撿回幾條命。」

「你來就為了和我說這個？」這孩子是不是閑得慌。

「晚上開宴，家主讓你和……你的引渡人一同出席。」商連在衣服的遮擋下勾了一點嘴角，笑得不懷好意，眼底那股子陰冷越發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