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二
小說: 甘之如飴的毒 作者:甘竞 字數:2202 更新時間:2019-09-21 19:27:17
邵向居高臨下站在他面前,無視他滿頭大汗和慘白的面容,將捲起的鞭子泡在鹽水裡,「我再問你一遍,那天你為何與你哥哥發生掙扎,讓他慘遭車禍。」
曾經兩個孫子都是他邵向這一生最值得驕傲的寶貝。
在他們身上他看到了比他年輕時是更加光彩奪目、英姿勃發的光芒與雄心壯志,光耀門楣、報效國家。
而大孫子飛來橫禍、莫名慘死,小孫子對此事絕口不提、隱瞞真相。
兄弟情深的親兄弟為何惡言相向、相互鬥毆?
這些年來無論如何惡行對他,他都生生挨下,邵向討厭極了邵綏遠的緘默,堅強隱忍的樣子讓他不止一次想弄死他。
比起嘻嘻哈哈,花言巧語討眾人喜歡的小孫子,他更中意默默努力的邵綏定,一步一個腳印往上爬,精明會算的心計、不動聲色的籌謀。
代表象徵邵家榮光,他心愛的孫子就這麼沒了!
奇蹟而怒!
邵向的怒火越燒越旺,他抬腳用盡全力朝邵綏遠胸口一踹,本就搖搖欲墜的邵綏遠哪裡承受得了如此重的氣力,邵綏遠倒在地上。
感覺肋骨斷了一般,呼吸之間刺痛難忍,邵綏遠艱難的撐起自己歪倒的身子,跪著往邵向方向向前移動幾步:「請爺爺不要生氣,氣急傷身。」
眼前黑霧重重,身體止不住的發抖,房間里雖開著暖氣,但他光著上半身皮膚冰涼,不時打寒顫。
「啪。」混著鹽水濕透的馬鞭抽在身上鑽心的疼,鹽水浸入傷口不止不休折磨他每一寸神經,太陽穴周圍的青筋凸起,邵綏遠疼的眼眶周圍迅速浮上一層水汽,幾十鞭下去再無力氣跪穩,側身躺倒在地板上身體微微蜷縮,頭埋在胸前忍受一錐心刺骨之痛。
感覺意識不斷抽離,邵綏遠咬破舌頭強迫自己清醒,口腔里瀰漫鐵鏽味的鮮血,他吞咽下一口血水,睜開雙眸,眼前層層迷霧。鹽水鞭抽在身上滋味的疼痛真是無所適從啊!
像用針管把高濃度的的鹽水一滴一滴的滴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上,薄唇顫抖、氣喘如牛。
有的時候他好希望死的是自己,那樣的話就在感受不到身心所帶來的痛苦,永遠都是邵家引以為傲的孩子,每時每刻都有人記得他,讓在天上看他笑話的邵綏定嘗嘗眾叛親離的滋味。
「呵呵。」
迷糊的視線、凄厲的慘笑,他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怎麼會看見邵綏定就站在眼前幸災樂禍的看他的好戲。
邵向停下手中的動作,皺眉看他,他又想耍什麼花招。
忽然,邵向的瞳孔微微放大,躺在地上不停掙扎要站起來的邵綏遠身後滲出血跡,唇邊血線劃過白的嚇人的下顎。
「你讓開,我要找兒子,我要淮哥兒和竟哥兒,他們在哪你讓他們出來見我啊!」
門外是母親凄厲的叫喊,邵綏遠的心被惡人掄起重鎚一下下不留情面的砸的稀巴爛。
在這個家只有精神失常的母親還記得他,記得她的竟哥兒,記得小時候愛調皮搗蛋做錯事就躲在她身後求庇護的他。
邵綏遠掙扎著站起來,晃了晃,門從外被打開,方水新猛地衝進來撞他滿懷,他閉眼忍住突如其來撞擊加重傷勢的疼痛,勉強抬起撕拉後背傷口的手,輕輕的抱住母親,細語安慰道:「我在這,母親,竟哥兒在呢。」方水新抬起含淚的雙眸看他:「竟哥兒怎的瘦了,是不是沒休息好。」
方水新一句平常的關心話險些讓邵綏遠落淚,他輕拍母親的後背,安撫顫抖的母親:「沒有,母親別擔心,這兩天有點小感冒,按時吃藥已快大好了。」
「那一定要好好休息才是。」
「嗯,謝母親關心。」
邵向和邵家軍站在一旁,冷漠地盯著邵綏遠,邵向手中的鞭子在方水新闖進來的前一秒已經收好了。
在他們眼裡邵綏遠是在假惺惺演戲,要不是方水新精神不穩定受不得刺激,他們不會讓邵綏遠碰方水新一根汗毛。
「你哥呢,好久沒見他了,你們兩兄弟一天不著家,不知道我們很擔心呀?」方水新蹙起娥眉,略微嗔怪他。
邵綏遠笑:「哥最近有點忙,我公司現在不是做大了嗎,我請他幫我出差談個生意很快就回來了。」
「嗯,好,你們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有時間多回來我煲湯給你們喝。」
看著母親溫婉的笑,彷彿回到小時候快樂時光,邵綏遠鼻頭一酸:「一定,母親的手藝最好了。」
邵家軍面無表情看完母子情深大戲,細細哄著方水新回房休息。
母親身上特有的熟悉香味和聲音漸漸消失,邵綏遠戀戀不捨握緊雙全,目送她離去。
邵向譏笑:「既然心疼她,你就應該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
邵綏遠沒有回頭,視線一直注視著開著的房門,彷彿母親的身影還停留在那,讓他捨不得挪動一步。
邵綏遠一動不動,未開隻言片語,邵向知道他是不會說的,抬起硯台狠狠的砸在他血肉模糊的背脊,邵綏遠疼的青筋爆出,跪倒在地。
「滾!」
車門從內往外打開,見到李戩那一刻,緊繃脊背頃刻放鬆,瘦削的身影傾然頹倒。
邵綏遠提著一口氣支撐他走出大門,膝蓋軟綿,眼前一黑往門口花壇一歪。
李戩一驚,抱住他的腰往後退了幾步,他整個人往後仰癱在李戩的懷裡,李戩措手不及突如其來重力,單膝跪地,懷中的人瞳孔渙散,呼吸急促,李戩湛白白襯衫前襟留下幾縷鮮紅,他目眥欲裂大喊:「邵總,你的傷!」
此時懊惱如潮湧襲來,巨浪將他砸的暈頭轉向,他就不該讓他回來,哪怕用繩子捆住他,也不想讓他受這個罪。
邵綏遠努力聚齊開消散的意識,被重鎚鑿子一下下使勁敲打進他天靈蓋直達腦髓,他頭痛欲裂,右手緊緊抓住李戩的衣袖:「回……回醫院。」
他不想在李戩懷裡失去意識,會嚇壞他的。
從李戩邁出校門的那一天他就跟在邵綏遠身邊,邵綏遠一個輕微的舉動李戩都能猜出七八分,他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嘴裡念叨著,「好,我們回醫院,這回傷不好不準出院。」
邵綏遠低弱應了聲,睏乏的眼睛睜也睜不開,「你別擔心,我不會昏過去,只是休息一會。」
聲音越說越小,消散在瑟瑟冷風中,感覺拉著衣袖的力氣鬆了,李戩低頭看懷裡臉色蒼白的人已經合上眼睛,頭歪向一邊,是昏迷還是睡著只有邵綏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