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衛子汐只覺得分外的冷，昨日連衣物都未脫下就暈暈沉沉的睡了。起身揉了揉疲憊的太陽穴，現在還未到卯時，即使是夏日天還是黑著的。

繼續穿昨日穿的衣服，衛子汐解開髮帶，潑墨的黑髮瞬間傾瀉下來，美人披髮的模樣略帶著凌亂的美感，衛子汐對著銅鏡給自己梳頭，留意到自己蒼白的臉與愈來愈深的眼圈。

也不知道這具疲累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

重新將髮帶系好，衛子汐整理好要帶走的藥箱，臨走前喝了一杯熱水後便出門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他在一家藥館工作，兩年前他在長安城的醫館找工作時，因為他年歲才剛滿十八，容貌稚嫩，加上經驗不成熟，許多老大夫在看他一眼後便不想要他。

後來是這間藥館的老闆看中了他，老闆也是外地人，來長安這個繁華的地方創業。在這個年代賣藥很賺錢，因為藥品自身貴，加上長安幾乎是家家富有的地方，不會有人愁買不起藥。雖然決定要做起這一行，但老闆完全是個外行，不懂如何進貨，面對客人的需求也不知該從何做起。

這時他看見路過這裡的衛子汐，兩人見面後便逐漸熟絡起來，在聽到相互的遭遇後，兩人達成合作的共識，老闆張大順感受到了未來的希望，衛子汐也找到以後能謀生的地方。

衛子汐作為這家藥館的專屬大夫每日都要出診，起初接的活少，直到日積月累，醫術逐漸被人們認可後便逐漸聞名，連同藥館也變成了知名地，吸引了許多前來買藥的客人。藥品都為衛子汐調製的特效藥，效果奇佳價格卻不過分，因此藥館的口碑極好。張大順也在衛子汐的指導下，在賣出過程中沒出給錯藥的情況。

但知名也有知名的代價，因為衛子汐被傳為民間醫術高超的大夫，慕名請他的人也越來越多，導致他每日要跑十幾里的路上門診治，就算是對方報銷車費衛子汐也捨不得包車，哪怕生活過得再累再節儉，他都要為余纖陌存下一大筆錢。

山路崎嶇，從郊外走到城市中心要花上一個半時辰，也虧張大順買了一個好地段。

衛子汐到達城裡的時候已經有好多商販出來擺攤，天也亮了起來，順路買了一個燒餅當早餐後，他來到了藥館門前。

眼前一個二十來歲，長得濃眉大眼的男人正拿著掃塵清理藥櫃外面的灰塵，男人在聽到門口的動靜後連忙轉過頭來，見衛子汐清秀的臉上布滿汗水不由得皺緊了粗劣的眉。

「你還是個人嗎，這麼熱的八月天還走這麼遠的路。」張大順邊抱怨邊擦手走進茶水間給他端了一壺涼茶，衛子汐放下藥箱坐下後接過了茶水，點頭道謝後便小口喝了起來。

張大順就在他對面坐下，看著衛子汐日漸消瘦的身體，雖然他以前就很瘦了，但最近天氣一熱衣服穿少後好像更顯得瘦骨如柴。

「我說你，還是就住在我這裡吧，每天跑回去太辛苦了，住我這兒我又不會收你的錢。」張大順忽然說道。

衛子汐輕抿一口茶水搖搖頭，道「我要是住在這裡的話，萬一纖陌回去了，見不著我人怎麼辦？」

又是余纖陌。張大順有聽衛子汐偶爾說過余纖陌這個人，說是他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一個存在，但就這樣一個浪費他一番苦意的男人，衛子汐幹嘛還要把他當個祖宗一樣供起來？

「生活是你自己的，總管那個人渣做什麼？你覺得你在家的時候他有在意過你嗎？」

衛子汐喝水的動作停了下來，隨即慚愧的垂下了頭。張大順說的沒錯，每次找到余纖陌帶他回來後他都自顧自的睡下了，第二日甚至醒的比自己還早，等到衛子汐醒來的時候就不見他的人影了。

「以後每個月我都多給點錢你，對自己好點吧，至少現在天氣熱，包個車，別把自己累垮了。再買一雙新鞋，你這雙都不知道穿多久了。」

衛子汐下意識的將腳往後縮了縮，張大順看了既覺得他活該又更多的感到心疼「別藏了，鞋板都快磨破了，你以為別人都看不見嗎？」

衛子汐放在桌下的腳互相搓著，青灰色的鞋上有很多處脫了線，鞋板更是被磨的看不清原有的紋路。衛子皺起好看的眉眼，若不是張大順提醒他，他還從未注意過這些，腳上起泡的痛感已經完全被他無視掉了。

「我會注意......但是......」

張大順見他這幅猶豫模樣深深嘆了口氣。這個人不像他的外表，他太堅強，但他有多堅強，就有與之對等的固執。

「今日是王掌櫃的夫人臨盆的日子，你還是早些去吧。」

張大順暗道所幸這裡離王掌櫃的住處並不遠。衛子汐點點頭，帶著藥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