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自從與張大順結識後，他是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個詞了。

「不.....」

不什麼，就連衛子汐自己都接不下去。

顧晨見他糾結的模樣，心中明顯有些失落，「沒關係，走到這裡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先送你回藥館吧？」

本就相當於拒絕了他，如今再拒絕他的好意，豈不是完全傷透了他的心？

「好......」

二人折返往回走，經過會客室的時候見齊思桓也在那裡，二人便一同上前與他打了聲招呼。

「舅父，我就先送衛大夫回去了。」

「你送他？這種事叫下人做就行了。」

聽完，顧晨滿面笑意的看了衛子汐一眼「舅父，衛大夫是我的友人，我想和他在街上逛逛。」

衛子汐在一旁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向顧晨。本以為因為自己的不果斷從而喪失與他成為朋友的機會，沒想到他反倒已經承認自己為他的友人了。

反觀一邊的齊思桓並不知道這位貴公子又再想些什麼，不過既然他堅持想做，他便不會攔著他。

「去吧，記得早點回去。」

走在大街上衛子汐就這樣一路被顧晨牽著手，他多少都會有些顧忌路人的目光，三番兩次的想要從他掌心下抽回手，但他的手上的力氣頗大，被顧晨注意到他想要逃開後他便將他的手抓的更緊。

掌心相對的是衛子汐長滿厚繭的手，顧晨在之前就發現到了，但越是知道如此他便越不願鬆開。

為何會待他這般好，這是連顧晨都想不到的事，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想要同他分享一樣。

前面的道路越來越窄，在快要經過衛子汐熟悉的一個小巷後，衛子汐終於喊顧晨叫他停了下來。

「怎麼了？」顧晨疑惑的問。

「等會......我先去買幾塊餅。」

衛子汐說完便朝小攤跑去，「你在這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我陪你一起。」不清楚衛子汐這是要做什麼，顧晨還是跟了上去。

老闆烤好後便將四塊麵餅遞給他，衛子汐接過後便跑到了剛才路過的地方。

進去一個極為狹窄的巷子，似乎是被餅的香味吸引住，從許多個角落探出諸多狗頭來，那些流浪狗在見到衛子汐後搖起了尾巴，立馬跳出來圍住了衛子汐。衛子汐蹲下將手中的麵餅一塊一塊剝下放到地上，只見這群狗飢餓朝食物撲了上去。

「慢些吃。」

衛子汐伸出兩隻手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兩條狗狗，只見他們的尾巴搖的更歡了。

眼前的一幕被顧晨不漏分毫的看近眼裡，大概有十多來條的樣子，飢餓久了這些餅肯定不夠吃。

顧晨嘴邊勾起一笑，隨後又回到剛才的攤前。

四塊麵餅很快就被一掃而空，它們顯然沒有吃飽，張著嘴露出舌頭像衛子汐哈氣。但衛子汐今日帶出來的錢並不夠。

在他不知道怎麼辦時顧晨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同他一樣將餅撕成一塊一塊分給狗狗。

「背地做這些善舉，為何不帶上我？」

衛子汐有些詫異顧晨會放下身段同他做這種事，不由得心生感動。

「這些都是流浪狗，這樣溫飽一時並不是長久之計。」

衛子汐心中自然明白，但能幫助它們多少是多少。

「我在想......長安這麼富饒的地方，連個乞丐都沒有，為什麼這些流浪狗卻尋不到吃的呢？」

「這便是你想錯了，子汐，長安雖然表面富饒，但實際上許多百姓也只能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根本不可能會捨得浪費。」

顧晨摸了摸狗狗粗糙的毛，狗狗邊吃食物邊蹭他的腿。

「是.....嗎......」

見他眉宇間多了幾分傷感，顧晨自是不會錯過與他說話的機會。將另一隻手撫上了他的背，觸手的是他突兀的骨骼。

「子汐，你的善行天地可鑒，但往往事物都是積少成多，積沙成塔，僅憑你一個人是改變不了的。」

「首先照顧自己，才好顧及他人。你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瘦的，聽張掌櫃所言，你從來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你的身體差不多快要到了臨界點。」

狗極通人性，聽顧晨這般說，圍在他們身邊的狗狗也都湊近了衛子汐，試圖用舔舐來安慰他這個經常照顧它們的人。

「你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讓那些愛惜你的人又如何作想，你捨得讓他們傷心嗎？」

愛惜自己的人？那人從不在乎自己做了什麼，每次他覺得快要留下他時，他卻總是會留給自己離去的背影。

他還會為自己傷心嗎？

「我......」

衛子汐的聲音隱隱啜泣著，顧晨輕輕抬起他的下顎，衛子汐在看見他溫柔的表情後，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來。

「誰會愛惜我？難道是你嗎？」

「如果你這般想，那我便是了。」

顧晨紅褐色的眼眸宛若出升的陽光，就宛若他的名字一樣——

晨，黎明之晨。

原來是自己忘了，還有他，那個人自稱自己是友人的人。

顧晨擦拭幹他的淚，溫柔道「答應我，以後好好聽張掌櫃的話，好嗎？」

若是眼前這人會愛惜他的話，那麼另一人一定是張大順了。

忽然想起張大順的臉，衛子汐不禁「噗嗤」笑了出來。

「好。」

殊不知，剛才衛子汐那毫無防備的笑容，竟讓顧晨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