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夢筆跟在易森後頭走，這是他第二次和易森說話。

第一次是他幫老師交作業，易森把空白的作業本封面上名字一簽，丟在他面前：「拿去。」

這一次，是老師跟韓夢筆說：「夢筆啊，你不是要去市區里買班級用品嗎？你如果路上遇到易森，記得要把人勸回來，他呀，又翹課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網吧…」

雖然韓夢筆不是在網吧里找到人的，但卻比網吧嚴重多了。

同樣都是大家不待見的人，易森和宋引墨就是兩個不同的類型。宋引墨總是顯得疏離，而易森很多時候易燃易爆。

上一次易森身上的大事件，就是所謂一個高年級的學姐倒追，惹得一個喜歡學姐很久的學長不快，在食堂就給易森下眼色。

易森飯也沒吃完，就把整盆的糧食從頭到尾澆在那人身上，口角問題直接演變成暴力衝突。

但是不論易森怎麼整幺蛾子，只要老師請他家裡人過來，事情總是能擺平的。

於是大家漸漸也都知道了，易森，這是個惹不起的傢伙。

韓夢筆想得太起勁，都沒注意到紅燈，易森停住了腳步，他就撞上了人家的背。

「離我遠點，」易森諷刺地說，「可別帶壞了你這個媽媽含在嘴裡的寶貝。」

韓夢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窘迫不已。因為曾經有一次，他媽媽來學校找老師的時候，與易森打了個照面，轉頭就叮囑韓夢筆說，這種壞學生不能來往，話音還沒落，就被折回來的易森冷淡地瞥了一眼。

易森大步在前面走，韓夢筆猶豫了很久才小聲問：「你很討厭我…像我這樣的同學嗎？」

腳步再次停下，易森反問：「難道不是你討厭我們麼？」

韓夢筆看著那個走得起風的背影，只是用唇形說了幾個字，但是沒出聲。

不討厭的。

不僅不討厭，還很羨慕。

也不知是不是很驚訝韓夢筆有能力把易森這個大佛給請回來，又或者只是覺得麻煩一個人比麻煩其他更多人要方便，從這以後，老師但凡聯繫易森，竟然都是讓韓夢筆做這個中間人。

一開始當然少不了易森的白眼和冷落，可是一來二去，察覺到韓夢筆沒有惡意，易森偶爾也能有點配合。

能在交作業的時候肯寫個名字，也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而在一些麻煩的組隊作業中，韓夢筆看看名單，想了想，每次都把落單的易森給寫進自己這組，替他把他那份工作給做了。

又到了兩星期一次的回家日，被父母要求著好好學習的韓夢筆一向是留在學校的，而易森早在最後一節課還沒上的時候就收拾起包來了。

韓夢筆小聲問：「你…你又要翹課啊？」

這一次，易森竟然難得沒有愛答不理，沒有冷言冷語，沒有罵他多管閑事，而是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要不要一起，好學生？」

他大概是沒想過韓夢筆會答應，所以在看到韓夢筆點頭的時候驚訝了一下。

而韓夢筆的內心波濤洶湧，這是他鬼使神差想打破好學生行為模範的第一步，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猝不及防。

而屬於他的青春傷痛，就是從這一次點頭開始起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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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引墨在大家快起床的時候回了宿舍，一進洗手間，刷了十幾次牙。

出衛生間的時候，牙齦還在出血。

室友冉明睡眼惺忪先掏出一瓶純奶喝，還問：「墨子，要不要來一瓶？」

看到冉明嘴角奶白色流淌，他胃裡一陣噁心，那種腥膻味捲土重來，又捂著嘴沖了回去。

「他吃壞肚子了？」冉明丈二摸不著頭腦。

宋引墨慘敗的臉色持續了一整天，要不是他非是要堅持上課，老師都打算叫120了，但是宋引墨堅持說自己只是情緒不好、學畫壓力太大而已。

今天他的狀態確實太差了，沒有一張速寫能過關的。

所有人都走了，他還在美術教室里，一張一張地描。

可是他的手越是在紙上畫，腦子裡越是浮現出自己卑微在男人面前。

啪！

筆折斷了。

宋引墨捂著臉，久久沒抬起來，劇烈呼吸著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正當他緩過這一陣情緒的時候，一陣擾人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父親。

宋引墨的頭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