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奔向人海，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或許是為了這個國家，但是更多的是為了夜灝。

夜灝咬緊牙關，深深看了秦暮一眼，他的背影與這茫茫黑夜融為一體。

不過一個轉身，好似隔著千山萬水。隔著一個宇宙荒洪。

秦暮一步步向敵兵走去，倒提長鋒，白刃滴血，在地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痕跡，抹額伴著墨發肆意飛揚，撩人卻心寒。

「將軍！」副將帶著人殺出重圍，零零散散的人，情況不容樂觀。

「恩，有詐」秦暮顧不得解釋，副將心領神會。

「保護好王。若我還能活著回去，定與你舉杯痛飲，不醉不歸。」秦暮緊了緊劍，半開玩笑。

「是，將軍，你可一定要來，我可窺視你的那壇無憂很久了」副將也玩笑似的說，可他微紅的眼眶出賣了他。

其實誰都知道，此次一別，非生離，即死別。

「走！」秦暮暗吼一句。快步沖向前方。那裡，是他的地獄，卻是那人的最後希望。

「堂堂子夜將軍，不過如此。」敵軍大營後方果然埋伏重重。

「呵」秦暮挑著劍，鮮血染紅了他半邊墨發。

「何須多言，來戰。」秦暮揮起那把猶帶寒霜的利劍。

「今日，子夜必亡。」敵軍將領也不是吃素的。

霎時間，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這邊的夜灝早已到達了安全區。聽著遠方嘶吼的獵殺聲，拳頭狠狠握起，指甲陷入掌心，紅色順著指縫流下。

「王，將軍一定會凱旋而歸的。」副將雖是說著安慰的話，可緊皺的眉出賣了他。

「不愧是秦將軍」敵軍領頭大將和秦暮此刻不分上下，耳畔是兩方軍人的打鬥，兩個人就站在中央，僵持不下。

秦暮後背滿是血痕，手臂胳膊上更不要說。抹額散下，雖是狼狽，說不出的味道，像極了一頭餓狼，虎視眈眈。

戰況不容樂觀，好在援兵已到，秦暮這方人馬逐漸與地方扯平。

「唰」利劍帶起一陣風聲。

敵軍大將，眼神閃過一絲陰險。

「宿主！後面！」233大吼一聲。

「噗」箭羽刺入秦暮身上，秦暮眼神晦暗，見到這番情況，子夜軍趕緊擊殺。

秦暮拔下箭羽的尾部，整個人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氣勢。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你……」敵軍將領滿臉不可置信。

「爺就算死也得拉一群墊背的垃圾。」秦暮低吼。沖了上去。狠狠刺入敵軍將領的胸膛。

來不及反應，敵軍將領應儘力氣將手裡的劍同樣刺進秦暮腹部。

「唔……」

抽出劍，悶哼一聲。

搖搖晃晃卻沒停下腳步，下手快准狠，劍劍致命。

幾個人圍住秦暮，秦暮不曾怯懦。

飛來的箭羽刺進秦暮身體，現在的秦暮滿身都是血，還執意戰下去。

無數刀劍劃過他的身上。戰袍破爛唯獨胸口那兩個子夜被保護的完好。

其實不止是子夜，秦暮裡衣領口間的灝字也完好如初。

「護我子夜，不勝不歸。」秦暮沙啞的聲音不算好聽，但狠狠撞入每個人心裡。

「殺――」這一刻子夜將士們腦袋裡想的不再是兒女情長，他們是子夜的士兵。

他們甘願為了這個美好的國家付出一切。

戰果可觀，子夜以少勝多。全靠這一股士氣，傾盡全力。

秦暮單膝跪地，以手扶劍堪堪穩住身體。身旁滿是屍首，他就一個人跪在那裡，面色蒼白。

「天耀子夜！」隨著宣布戰況的最後一聲響起。

子夜……勝了……子夜保住了……再也……

「哐」秦暮唇邊掛著一抹清淺笑意。

「將軍！！」

「阿暮！」第一時間得到情報的夜灝，馬不停蹄趕到。眼前這一幕卻讓他肝膽俱裂。

「阿暮」顧得不禮儀，夜灝踉踉蹌蹌跑到秦暮跟前。

血……入眼是通紅一片。血污蓋住了秦暮那張驚為天人的俊顏，什麼都看不清。

「阿暮，是我。阿暮，你快看看我。啊？」夜灝一點都不覺得臟，用手擦拭著秦暮的臉。

秦暮張張嘴，終還是說不出話。手臂小幅度抬起，夜灝慌忙抓住。

「別……哭」秦暮的聲音虛弱蚊蠅。

夜灝這才發現，他的臉上滿是眼淚。

「恩，我沒哭，風太大了」夜灝牽強的笑著。

「阿灝……我……不悔……」

「好」你不悔，可是我卻後悔。

「阿灝……照顧好……秦家人」

「恩」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的。

「阿灝……我……喜歡……你……」秦暮笑了，帶著血的臉笑起來依舊美的驚心動魄。緩緩閉上眼，腦中閃過一幕幕的記憶。

「阿暮！」夜灝的的嘶吼響徹在這個荒涼的地方。

「將軍」子夜士兵跪地痛苦。

這個幾十年不曾下雨的荒涼地，此刻大雨如注。重刷著鮮血，流向遠方。

這一刻，子夜國永遠的失去了他們的戰神。

「啪」洛珂看著摔在地上的水杯，久久不能回神。

「嘶」秦母的手被刺繡的針狠狠扎了一下，點點血跡。

秦念、秦安的心臟猛然一縮，濃濃的不安感。秦念捏住秦暮留給他的信。

一年後……

秦暮以身殉國，追封為「神」，皇室見其信物也要屈膝下跪。

子夜一戰打敗三國，鼎立稱皇。國號「暮夜」。

暮夜皇不立後宮，唯一的暮皇後病逝於一年前。無子，收一義子起名「夜思暮」。

秦家賜獨姓，寫入皇譜。與皇同起同坐，成為無可撼動的頂級世家。

秦念考入狀元，一舉成為當朝大臣。秦安隨了秦暮的前路，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將軍。驍勇善戰，因其容顏艷麗，打仗時為了遮擋面貌，常帶一惡鬼面具。被民間成為「惡面神」頗有秦暮當年風範。

洛家一年之內當家人易人，現今家主名叫洛珂，後改名為洛尋暮。皇家並未計較重名問題。並且重用洛家。

大概，他們心裡都有一個思之若狂，愛而不得的人。

秦暮走後，這世間繁華依舊，百姓安樂。紅衣戰神永遠成了他們最高信仰，永傳於世。不朽不腐。

又是幾年……

「阿暮」夜灝站在當年秦暮犧牲的地方，這裡早已不是那般荒涼樣子。青青的草地，幾樹桃花開的正好。

「你也來看他」轉頭看到洛珂站在那裡。目光灼灼。

這些年過去，他們都變了。只有一個人永遠活在了以前。

秦暮或許早就料到了會如此，早早寫下信留給秦念，他死後，書信便留到了他們手中。

一直被他們視若珍寶，這是秦暮留給他們唯一的可看的念想。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兩人喝著秦暮最愛喝的無憂。朋友似的聊天。

「不知道，我想到處看看吧。替他看遍這天下」夜灝看著洛珂。

「你呢？不當皇帝了？」洛珂轉頭。

「恩，我啊，大概就留在這裡了吧」夜灝看著遠方，憂遠綿長。

沒恨過嗎？沒怨過嗎？答案是肯定恨過怨過。

夜灝一心想守護這個國家，等他失去秦暮之後才發現，他根本不在意天下，秦暮對他而言比什麼都重要。

洛珂想著達成目的，可是慢慢的卻放下這個念頭。他怨過夜灝，甚至恨過。恨夜灝為什麼要讓秦暮承受這一切。

後來他們都明白了，這是秦暮甘願的。他們做不了什麼。

阿暮，你願意守護這個國家，守護我們，那麼你走了之後我們也會努力守護著，也努力守護著你。

阿暮……

桃花捲過，就像秦暮一樣，溫柔又精緻，帶著獨具風格的堅韌。

將軍威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