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錦念這個混賬。

周言第二天爬起來時覺得五臟六腑都快被自己嘔了出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他大抵對自己估量過高，覺得幾瓶酒還不足以讓他怎麼樣。

事實就是。

如果真要讓他把那些酒全喝完，明日這個叫周言的傢伙大概就只能躺進亂墳扎堆的荒地里去了。

不過，縱使他喝到爛醉，到嘔血的地步，他竟然還記得易錦念與他說過的話。

「清醒了沒有？」

冷漠的，如刀鋒一般的話語，輕鬆割破了在他腦海中縈繞著的醉意，成為了他醒來後唯一記得的話。

清醒？

這傻逼在說什麼？或者他又從他這裡看到了什麼？

他什麼時候不清醒？

雖然周言很想把這句話歸咎為易錦念陰晴不定時說的胡話，但不知為何，他又總覺得那傻逼的話里有點他看不懂的含義。

大抵在心情煩悶時就想抽支煙。

李鍾平見他邊咳嗽邊抽，都不由得想管管這個年輕人：「昨天喝成那樣，今天還抽煙，你要不要命了？」

周言覺得挺好笑。

一個在刀尖兒舔血的傢伙竟然勸人惜命，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周言熟練地吞吐了一口煙圈，看灰白的煙霧從眼前升騰，散盡，由李鍾平的視角來看，這完全是一幅頹廢而又灰暗的畫卷，極端到了這樣的圖景竟會給人一種扭曲的美感。

周言淡笑：「沒事，又不值錢。」

這個人大抵也是個無情的。

而且他的無情比起易錦念來更加極端，不止是對別人，還有對自己。

「要抽給我滾外邊去。」易錦念推門回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倚在窗檯抽煙的周言，他的心情顯然不怎麼好，故而口上也從來不會留情面。

周言扭過頭來瞥他一眼，然後從善如流把煙按在了窗檯上。

……

短時間內周言勉強乖了點兒，從早到晚待在暫居的別墅中，整日無所事事，礙於他上次沒有通知就出去喝酒泡吧的行為，李鍾平無奈下只能再把這傢伙納入警惕範圍之內。

監視周言大概是件輕鬆的活，畢竟他可以在沙發上半睡半醒呆一整日，或幹脆摸出一包劣質香煙，藉此打發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時光。

大概。

畢竟這個傢伙像是條毒蛇，不知何時就會突然從哪個角落裡蹦出來咬你一口。

午後，周言一手夾著煙，一手鬆松搭在豎起的腿上，下巴抵著膝蓋，昏昏欲睡，大抵午後的太陽很舒服，還真讓他以這種不大舒服的姿勢睡著了，燃盡的香煙順著褲腳落下，李鍾平無奈輕手輕腳過去，把煙頭撿起。

抬起頭時。

正好對上周言的睡顏。

平日見周言，大多數時候都是看他笑著說一些無關緊要的渾話，也曾見過他勾起唇角嘲諷或是陷於痛苦，恍惚間，李鍾平忽的察覺他這是第一次看到周言睡著時的模樣。

為什麼呢。

大抵周言這張還算漂亮的臉蛋還真具有強烈的迷惑性，又或者他這個人腦子不大清醒，思考模式也變得感性起來。

那個抱著腿，孤零零坐在沙發一角熟睡的青年，在某一刻竟給他一種落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