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胃不好，這陣子每天早上到班都要幹嘔一陣子。要是碰上值日，那就是一邊上上下下的打掃，一邊捂著嘴幹嘔。幹嘔完了就伸手用手背去揉眼睛，揉得眼睛通紅。

桐城擦幹凈擠出來的生理性淚水，長舒了一口氣，繼續值日。

洛川看著桐城發白的臉色和很快就再次盈滿了淚水的眼睛，突然有點微妙的心疼，想了想，從口袋裡翻出個棒棒糖給桐城說：「果味的，微酸，能壓一壓反胃吧。」

桐城「唔」了一聲，很自然的接過來，拿在手裡擺弄了一會兒才捨得吃。

嗯，酸味的，確實會好一點。聞著淡淡的果味也會覺得舒服一點。

其實桐城每天早晨都是這德行，有時候沒吃飯就幹嘔起來沒完了，每每總是一動彈就想吐。

每次都是桐城自己折騰完了就算了，只有洛川見了才會哄他。就跟哄小孩似的。

桐城有點想笑。這種感覺，其實挺不錯的。

在家裡，都沒人會這麼哄他了。就算是小時候，也沒有人這樣安慰他。

桐城有時候會想，其實爸爸媽媽都不怎麼會寵孩子，總是做的一切都硬梆梆的，一點都不可愛。

所以桐城儘管總是表現的脆弱，可他有他存在的方法。即使沒有人心疼，他也會自己處理好。

可是，哪個孩子不喜歡被疼愛呢？尤其是，桐城那樣的，總是不在父母身邊的孩子。他空缺的情感，總是要有什麼來填補的。

愛情以前，我更希望你是我家人，我們可以一起生活。

桐城值完日，就叼著棒棒糖，捏著洗幹凈的抹布，蹲在樓梯口看著洛川最後收尾，等他一起回班。

這個點已經接近早自習時間了，早都各就各位，基本不會再有人路過了。桐城就這麼堵在道中間等人。每次都這樣。

桐城嗜甜，而洛川喜歡微酸的味道。桐城也就一點一點的，把洛川的喜好變成了自己的。

這樣才會一直記得。桐城是這樣想的。

幾年後，因為升學後不在一個學校而分開的日子裡，坐著巴士來回奔波的桐城還是胃不好，每次暈車都吐。

路還有很遠，桐城難受的縮在座上，盡量忍著不吐，想要忍到倒車那站再下去，可偏偏路還遠。

就是在這樣頭暈著難受的甚至不太清醒的時候，只有一個的樣子那麼清晰的在腦海里出現。

洛川……

脆弱的時候總會想你。可能是你太寵我，我太依賴你。

可是，咱們已經好久沒見了。現在，在也沒人看見我難受會心疼，會拿糖果來哄我了。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喜歡糖果了。甜味就是人類最原始的福祉感啊。

你給我的，剛好就是我以為的福祉。

桐城淚流滿面，也顧不上別人是怎麼看他的。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看不見別人看他的眼神。

他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個人可憐兮兮的流淚。桐城哭紅了眼睛，淚痕也還留在臉上。

在熟悉的城市裡熟悉的路上，周圍都是陌生的人。疼愛他的人啊，又在哪裡呢？溺寵他的人啊，你為什麼不在？

有糖果會不會好一點？

桐城養成了自己隨身帶糖的習慣。他也經常會分給同學。可是，為什麼糖果不能帶來福祉感了呢？

他以前從來不買糖的。反正洛川總是會買的。

桐城問自己，明明都是同齡人，為什麼會這麼依賴他呢？

桐城回答不了。然而，曾經的福祉感是真真切切的。

你說了，福祉是要自己去爭取的。那麼，我爭取和你在一起的機會，好麼？我可以嗎？

桐城問洛川，如果你以後找不到能接受人，會考慮我嗎？

桐城深知洛川的秉性。一個能享受寂寞的人，他的生活里完全可以不需要更多人，他的世界也很難接受別人走進去。

而現在的桐城已經足夠接近他了。也只是差最後一步，洛川不肯放開罷了。

洛川回答他說，如果真有那天，那咱倆就試試吧。

桐城笑，其實不急，只要你有接受我的心就夠了。

即使你不愛任何人，只要我在你心裡是特殊的那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