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考前，桐城打電話給洛川，問他：「洛川，你大概能考多少分？」

這時候的桐城意外的情緒平靜。沒有以往考前焦慮的樣子。

洛川報出了一個數字，桐城點了點頭，才想起來他看不見，於是「嗯」了一聲。

「我可考不出你的分數來。」桐城嘆息了一聲，「我記得中考的時候咱倆還考了同一個分來著。」

「那時候是你考砸了。」洛川毫不客氣的戳他痛腳。

「那是因為知道你肯定和我報不同的學校所以特別不安。我不安了三個月。去看過心理醫生，但說不出真正令我焦慮的理由。我沒法跟任何人開口說，因為你，因為我捨不得你，所以沒辦法安心好好學習。」桐城微笑著，說著最柔軟的話，「當時我甚至沒法跟你說。因為我知道你會跟我說什麼。但那種話根本說服不了我。」

「偏執狂。」洛川在心裡想著。但這話沒法對著桐城說出來。他沒辦法對桐城說出任何不好的話。桐城太極端，他做的太決絕，洛川總覺得對不起他。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這樣。」洛川只有道歉。

然而桐城並不想聽他道歉。

「沒關係，我不怪你。我從來不怪你。這些，都是我的錯。親愛的，我決定追隨你。過些天一定記得告訴我你報了哪裡的學校，我追隨你過去哦。」桐城說著，笑了。

洛川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之前不是還說要跟昌黎走？」

「哦，昌黎說跟他走有肉吃。」桐城噗嗤一聲笑出來，「我跟昌黎走，他肯定能照顧我。還得是一邊嫌棄我一邊不可拋棄的一直關照我。」

「為什麼不跟他去了？」

「我也想啊，可不是，我把你擺在更前面的位置上嘛。」桐城耍著賴，「答應我這一次吧，這幾年一直一直生病，沒怎麼好好學。你答應我，我心情好一點，會發揮的好一點，說不定就有機會去找你啦。」

「好，我會告訴你的。」洛川沒法拒絕。

桐城越來越習慣於利用洛川的愧疚來要求一些事情。

被愛著卻無法回應，沒法把對方的付出至若無物或當做理所當然。不忍心對不起他，不想欠他更多，卻只能無力的看著彼此間的糾葛越來越深。

況且，桐城很好的把握著尺度，不會讓他太為難。桐城清楚，洛川不喜歡被勉強。

「嘿嘿，祝你考個好成績。」桐城還是熟悉的眯著眼睛笑的表情，只是洛川看不到。

「你也是，好好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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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黎知道桐城做出的決定後趕過來當面罵了他一通。

因為桐城要考跟洛川在一個城市的其他學校，寧可自降等級報比他的成績低得多的學校。

桐城要解釋，又被昌黎打斷了：「行了，你現在什麼都別說。我不跟一個瘋子交流。我叫了洛川來，讓他跟你說吧。」

桐城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昌黎不理他。

桐城看著昌黎微笑。

「你還笑？」

「昌黎，你對我真好。」

昌黎氣結，「罵你是對你好？」

「罵我是你擔心我。」桐城做了一個雙手捧臉的姿勢。

「隨你怎麼說吧。」

洛川到的時候，這兩人還各自沉默著。他倆挑的位子留在窗邊，就像是櫥窗里的假人模特。

洛川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桐城扭頭看他，笑嘻嘻的。

洛川嘆了口氣，「我更寧願你哭。至少我還猜的到你在想什麼。」

習慣的眯著眼睛笑，看不見他眼裡的神色。

「洛川。」

「嗯？」

「總是踮著腳愛一個人很累。我想歇歇了。」

執念已經超過了愛情本身。

「我報本地的大學就好了。以後，你們放假回來，記得找我玩啊。」

昌黎覺得，桐城快哭出來了。儘管他臉上一直笑著。

洛川點了點頭，他不知道昌黎跟桐城說了什麼，總之結果不壞。

昌黎拍了拍桐城的肩膀。

桐城慢慢、慢慢的，喝完了他的那杯果汁，跟昌黎說，「這個算你請的。」

「嗯。」

桐城笑，「你最好了。」

洛川捏了捏桐城的肩膀，問他：「你真想通了？」

桐城點頭，「你不會喜歡一個拿自己前途不當回事的人。我得聽你的，好好愛自己。」

最後的理由，還是因為要聽你的話。

洛川覺得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了一刀。

昌黎結了賬，先走了。臨走白了桐城一樣，道：「你們慢慢聊。洛川管好你的人，別讓他胡來。」

洛川無奈的默認了。

桐城笑。

後來，桐城給昌黎發簡訊說：那時候看著你，我就想起了和你一起長大的臨安。我跟臨安不熟，我對他的了解都是從你這裡來的。我記得他走的時候你跟我說，你說捨不得他。但又說他是去學習的，是好事。所以我剛才在想，有些人，註定是要比我們走的更快，走的更遠，我們留不下他們，只能盼著這份感情還在。他們不會停下來等，我們也沒辦法趕上。有些就此別過，終究是無法避免的。我知道你和臨安跟我和洛川感情不是一回事，我就是打個比方。

昌黎回簡訊問他：你真想通了？放棄了？

桐城回覆：想通了，沒放棄。不就是四年嗎，我等他。

昌黎問他：那他要是不回來了呢？

桐城說：我的意思是，四年後，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