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生，一起長大。

我曾想或許我們前世是一個人。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那般的安心。當然，這也只是個卑微的心願罷了。

我有時候會想，有那樣一個人存在真的好嗎？明明長得一樣，可事實上只要認識我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來。

他是那樣的溫柔睿智，我卻是令人討厭的惡劣彆扭。

大家都在把我們進行對比，總是說著他比我優秀的地方。我厭倦了。為什麼非要要求我表現得像他一樣呢？人生來就是不同的，難道我跟他長得一樣就要連性情都一樣嗎？

為什麼長輩總是罵我呢？總是說你看看流帆，怎麼怎麼樣的。為什麼要看他？我討厭這樣的生活，我討厭這些人。

可我不討厭流帆。我想，那樣的人，任憑誰都沒有辦法去討厭吧？何況是如此愛他的我。何況他對我那麼好。至少我知道，他對我的溫柔絕不是禮貌性質的對所有人相同的感覺，而是真心對我好的。

所以，當他取得那些榮譽時，我都會遙遙的看著他，真心的為他高興。儘管只有我知道，那些並不是他想要的。

呵，如果讓別人知道那哥想要的是像我一樣的自在隨性，是不是要氣抽那些奇怪思維的大人們？

當然，這隻有我知道。這是我們的秘密。

我們兩個，是在渴望著對方有的東西。

他的謙和有禮，人見人愛。我的自由隨性，無拘無束。若是都給了一個人，是否就完滿了？是否就福祉了？

他是個乖孩子，從小就是。不爭不搶，不打不鬧，沉穩得體，招人喜歡。

可我不一樣。我不合群、不聽話、不守規矩。

那時候我會在公園滑梯上坐著，就坐在最高處的地方。我坐在那裡，別人就玩不成了，然而我也不玩。我喜歡的方式是在沒有人的時候從滑下去的地方倒上。

那時候，哥會坐在一旁的鞦韆上看著我爬上爬下，笑我反其道而行之。那時候他也很溫柔，但同時也帶著幾分調皮。我就看著他傻傻的笑。

他太乖巧，常常讓大家都忘記了，他其實和我一樣大，也只是個孩子。

我可以對著任何人惡劣，但惟獨不會對他惡劣。他對我來說很重要，比自己還重要。

在這個家裡，就只有媽很寵我，哥哥很溫柔。在其他人那裡，我是個不受待見的孩子。最可笑的是這種不受待見是因為哥太優秀了對比之下才討厭我的。如果只有一個，那麼即使是有些任性，大家也會包容的吧。

我又想起哥的話，反其道而行之。是的，我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會對流帆動了別樣的心思。怎麼說也是我不好，是我這個壞孩子引誘的。

• 

上學那時候，哥常在放學後和同學們一起去圖書館。我就錯開時間一個人去，等他一起回家。

如果說家人不喜歡我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原因，那麼和同學的關係則是我自己弄成這樣的。我只是不喜歡別人接近罷了。在那些年裡我所養成的習慣，我只喜歡哥一個人。

每天我就在最後一排書架後面，靠著牆，安心的看書。

這裡和清凈，極少有人會往這裡走。所以我選了這裡。

彆扭都是自找的。

明明只要我像哥那樣笑一笑，和大家說說話就可以了。但我就是不願意，沒理由的，我也懶得去找一個理由來解釋什麼。

我不在乎這個。反正有哥寵著我。十多歲的時候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

然後呢，然後？

我或許從沒想過，有一天我也會對他發脾氣。

那時我從國外回來，事先並沒有告訴他日期，想給他一個驚喜，一心想著一定要先去見他，卻聽到他訂婚的消息。

在訂婚宴會上那麼多人說著祝福的話，議論著有多門當戶對。

我突然很心酸。

是的，那個女人我認識，但沒說過話。或許流帆和她比較熟。

很心疼……只有門當戶對嗎？只有很相配，卻不是愛。或許還是兩個人都不曾了解對方呢。

她是怎樣的，我不知道。但我自認這世界上沒有別人會比我更了解流帆。

流帆那個人骨子裡的東西並不是看上去那麼完美。他也很脆弱，也會很無助，也會給我打電話可憐兮兮的說很想我，也會有討厭的人和事，也會發牢騷……

他也是個普通人，我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求他表現得那麼完美。更何況並非表現出完美的姿態就真的完美了。他也是個凡人，他也有求而不得的願望。

我比誰都了解他，可為什麼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

我已經習慣了去愛他，去愛他的一切。我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人，但我會陪著他。我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心情，只有我能。

因為我們是雙生子。這其中的羈絆無人可以代替。

那一刻，看著他在眾人面前的笑容，我突然覺得很難過。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過來，盯著我的眼睛，像是要看到我心裡去。他不驚訝我怎麼會在這，也不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就像是，他早就知道了，什麼都清楚。他只是那樣看著我，眼底盛著別人看不到的凄哀。

於是我下了決心闖禍。

我走過去，笑著問他：「昨天還發了email，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你訂婚？」

「我怕你急著趕回來，亂了你的計劃。」流帆，你真殘忍。我的計劃？還不都為了你。

「我來幫你做一件事吧。我知道，你不敢，但是我敢。」我說完，拉了他就走。

流帆，你今天要是敢掙脫我的手，我就放你回去，你就這輩子都別見我了。我在心裡這樣賭咒發誓。

我不許你和別的人訂婚。我不許有別人，你不愛的別人，要以那樣親密的身份闖入你的生活。

如果你愛她，我就認了。但你不是。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沒辦法。這輩子你從來沒反抗過長輩的安排，但這次不行。我不能看你如此走下去。你願不願意也好，這次必須由我來決定。

果然，他並沒有讓我失望。他跟我走了，頭都沒回。

我帶他去了賓館。其實，這時候，去哪裡都好，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和他好好談談。我這麼一鬧，暫時是不能回家了。

我就那麼一路一聲不響的拉著他，他就肯什麼都不問的跟我走。直到我開了房間以及把他甩在床上。而我看著他的眼睛，不敢說自己能心無雜念的。

於是我順從了自己的心意。抱著他，輕輕地試探著吻他的唇。

流帆，真是令我著迷的氣息。

我在等他推開我。可他沒有。甚至閉上了眼，任由我肆虐。

我放開了他，瞪著他。

「如果我不回來，你就這麼訂婚了？」

「是。」流帆從不騙我，可這次我寧願他騙我。

多傻，就算他不說也是騙不過我的。我居然會想要說寧願他這次騙我。

「為什麼不告訴我？」明明我恐懼著他說出什麼我不想聽到的話，但還要問。

「因為我怕你不同意。」

「我不同意你就不訂婚了？」我惡狠狠地問。

明明與我無關的，為什麼要怕我不同意。明知道我一定不會同意，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流帆，你是打算認命的受他們擺布了嗎？

我第一次生流帆的氣。過去都那麼愛他，連說話聲大了都怕他嫌吵，溫溫柔柔的。可是我剛剛那樣的跟他說話了……

「如果你在，我一定不會訂婚。」看著他認真的樣子，這次輪到我愣了。

「為什麼？」我傻傻的問。

「如果你在的話一定會攔我，如果你攔我我一定不會反對你。」

「什麼意思？」我覺得傻了，腦子停轉了。

「我更在乎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喜歡我委屈求全，那我就隨著你奮起反抗。」他笑著和我說，「你看，這樣好吧？」

這是我第一次對他發脾氣，結果很快就沒脾氣了。

「真的？你決定了？」我有些難以置信的問。

「嗯。跟你走的時候我就決定了，這次一定要選擇你。」

我抱著流帆，嗚嗚的哭。

這麼多年，無論是一直百依百順委屈求全的他，還是叛逆任性總是挨罵沒人管的我，都厭棄了那個家，那種生活。

流帆，你知道麼，我有多愛你。我多怕你不願意跟我走，我怕你會後悔和我在外面吃苦。

「川，我們在一起吧。」像是被蠱惑了似的，我點點頭。

感受著他的吻，他的撫摸，我什麼都不去想，順著他的動作青澀的回應著，配合著，認真的感受。

這是我的第一次，流帆，你和我，既然選擇了這一步，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炙熱和躁動促使我有些難受的扭動著腰，不滿的催促，「流帆你能不能快一點。」

他笑了，「怎麼等不及了？」

我努力清醒著問：「你不是最守規矩了嗎？怎麼會對我有這樣的想法？」

「你我之間的心意，不是一樣的嗎……」他說著，綻出一抹笑意，在我開口說話前吻上我的唇。我原本想說的話被堵了回去，然後就忘了……思緒凌亂。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無措過。

我一向反感別人的觸碰，流帆除外。我只能接受他一個人的觸摸。

在我的意識里這是理所應當的，和心愛的人肌膚相親是很正常的事。即使是身體內部自己都沒碰過的地方被佔領我也是心甘情願。

他的手在我的腰間揉捏著，輕一下重一下。我忍了許久的聲音從喉間瀉出，嚇了自己一跳。這是我的聲音麼？柔媚的軟糯的低沉的……

根本不給我機會多想什麼，自己分身握在他手裡我怎麼敢溜號去想聲音的問題。被揉搓著撫弄著，我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來不及想下去，帶著潤滑劑手指在身後的小穴打著轉，似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插了進去。另一隻手繼續套弄著我的分身，還有落在腰間的吻……難以抑制的顫抖著，呻吟著。

因為是流帆，所以無論怎麼做都不覺得羞怯。我只想順著他，順著彼此間帶來的快感。

我不知他在我體內的手碰了哪裡，感覺像是一道電流透過脊椎。

感覺到他的重量壓在我身上，吻我的唇，然後撬開牙關，舔吮著口腔的每一個角落，吮吸著我的舌。叫喊聲壓抑成細碎的呻吟。

應該是又加了一根手指。痛得我額上滲出了汗珠。

流帆歉疚似的舔我的臉，問我：「還好麼？」

「沒事，繼續吧。」我輕輕的說。事實上是無力大聲了。

我確定流帆也是第一次，要麼不至於把我弄得這麼狼狽，痛得死去活來的。

然後順利得多了。感覺到他的挺入，我突然笑了。

他一邊動作著，一邊問我：「笑什麼？」

「很久以前我就覺得我們兩個應該是一個人，應該是合而為一的。」如今突然覺得像是實現了一樣。

流帆也笑了，「這也算是了吧。」

我點頭。

順從的讓聲音叫出來。我不喜歡忍著什麼。

流帆沒經歷過，也不懂得說些情話哄人。就只是吻我，一邊又一遍的蹂躪著我的唇舌。

痛感夾雜著舒爽，慾望無所遁形。

當他的手上沾滿了我的體液時，我笑嘻嘻的問他，「有趣嗎？」

「流川讓我很舒服。」我喜歡他誠實的表達。他安撫的抱著我，也使我感到安心。這是兩個人都很舒服的事情。

當感受到他的慾望將要溢出的時候，他快速的抽了出來。灼熱的液體灑在我大腿上。

我很難解釋我之後是睡著了還是幹脆昏過去了。反正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過來時看到他不安的樣子，急切的問我怎麼樣了，哪裡難受。

我做起來之後第一感覺是下面疼，然後是餓。我沒告訴他疼，怕他又擔心又愧疚的樣子。我就嚷嚷著餓，催他去點餐。不一會服務生就給送到房間來了。

他一邊陪著我吃，一邊說：「我怕你有事，一直都看著你，沒敢動。」

我無話可說。他居然也沒出東西呢。

「我原本想帶你去醫院的，可我怕不方便。」他有些無奈的說。「可你又一直不醒，我怕你是睡著，也沒敢叫你，一直在等。」

我笑，流帆，原來你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那麼聰明。你在我這就常常犯傻。但我卻很滿意。

我是從什麼時候對他動了這種心思的呢？大概是很久以前，我開始不管他叫哥，而是直接叫流帆的時候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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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如我所願，我們兩個以離家出走的方式離開了家，住在了一起。

媽很寵我，依舊給我錢，供著我上大學的費用和日常開銷。我們兩個也出去打工，日子過得充實有趣，主要是自在。他一直想要的自在。終於不用總是戴著面具，終於可以坦率地承認自己的喜惡愛憎，不必做成要求的完美。

很福祉，比我過去的一切日子來的福祉。

彼此的願望，我們關係，這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流帆。

多想就這樣，一直在一起到老，一起死去。

一起生，一起死。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流帆……

•

那天夜裡，火光映著城市的天空一片瑰麗。

我們租的房子是高層的一間小公寓。樓下著火，以一種勢如破竹的姿態蔓延起的火勢。

其實一般會燒不到這裡，但是這種恐懼還是會蔓延。空氣在升溫，帶來陣陣不安。我們只能等，等著消防隊員來救人。這一刻想的真的只是救人，而不是救火。

看著火舌吞沒我們所在的樓層。

他那麼鎮定，溫柔地抱著我，看著我，像是要把我的樣子刻在心裡。

真是不聰明……我們明明長得一樣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他的懷抱里，我永遠只會覺得時間很短暫。

當窗外搭起救生設備，救生員站在那個消防車上我不知名的梯子樣子的東西上敲碎了玻璃的時候，流帆毫不猶豫的把我送了出去。

這是我平生所見最戲劇性的一幕。裡面爆炸了。

氣浪打來我直接跌了下去，跌在下面的氣墊上。他卻還在裡面。

下墜的時候感覺他要對我說什麼。只是那一瞬間，短暫的像是錯覺一般。

然後我就暈了過去。

我知道他說了什麼。這是一種本能的感知，因為他是我哥，因為我們是雙生子。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的感激這種身份。

他說：「我愛你，要福祉。」

•

之後我昏迷了很久。儘管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似乎只是我不願意醒來。

聽說他的身體毀的沒了人形。

我坐在醫院的床上，無助的流淚。我覺得自己就像是破敗的被拋棄的布娃娃。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他不會離開家，不會在發生火災的樓里，不會因為煤氣爆炸而離開我……都是我的錯……

他活著，人生總有無限可能。可他不在了，我還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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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聽說我病了很久，一直在說胡話。

媽私下裡告訴我，有人在旁的時候我就一通胡說，沒別人在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叫流帆的名字。

流帆，流帆……

你還是拋下我了……

我努力地不去回想，努力的忘記，然後活下去。我怕我哪一天想他想瘋了會去死。

我覺得，他是在另一個世界等著我的。

我喜歡上了照鏡子。因為我有一張和他一樣的臉。我開始學著他的神情，他的樣子，他的存在方式。如果他不在了，那就讓我成為他吧。

或許，這才是完美的存在。

像他一樣的外在待人接物的處事，像我一樣的內在徹底純粹率直。

流帆，你會看著我吧，看著我像你期待的那樣福祉。

•

畢業後我開始四處打工。或許還是出於叛逆心理，我並沒有回家族企業。

在一個小工廠的時候，我認識一個叫祁寧的人。他是我的室友。

我開始發覺他是第二個可以接觸我而我不會討厭的人。明明比我大，卻很孩子氣的，撒嬌耍賴扮無辜，有什麼是搞不定就賴著我。

我發現我竟然可以遷就著他，寵著他，不厭煩。

我覺得，我似乎喜歡上他了，我開始留意他的私生活，不喜歡他和女朋友出去，會嫉妒……完了，我居然暗戀了……

另一方面我又覺得，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一個讓我開始新的生活的機會……

流帆，天堂怎樣，你還好嗎？如你所願，我會福祉的。

流帆，我愛你，很愛很愛，而且永遠愛你。

——雙生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