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大漠孤煙一副不爽的樣子。

這幾天相處下來，雖然大漠孤煙基本上一直是冷臉，但落花燈也能分辨出來他是真不高興了還是習慣性冷臉。

「誰惹你了？」

大漠孤煙不說話——不是不想理他，而是他自己也沒弄明白自己生什麼氣。

落花燈笑眯眯地湊過來跟他並排走著，「咱們還去找司仁不了？」

見大漠孤煙不出聲，落花燈又問：「那換個地方再打一架？」

「好。你先把裝備換了。」

玩家隨身包裹八十格，落花燈不可能所有東西都帶在身上。落花燈租的倉庫在長安的一家當鋪，大漠孤煙跟著他去取材料，看著他開了鍛造爐和藥鼎兩邊一起。

「五十級的藥，你能做多少種？」

「藥方我集齊了。」

「自己找的？」

「工作室買的。我哪忙的過來那麼多。」

「你找個幫派呆著也挺好，肯定都歡迎你。」畢竟打架一時爽，都是花錢的。生活技能才是長盛不衰的。大漠孤煙覺得自己這會兒是冷靜下來了，得說點公道話，卻不知道自己的語氣稍微帶著點賭氣似的味道。

落花燈的腦迴路不知怎麼拐到「吃醋」上去了，隨即在心裡制止了這個可怕的想法：大漠孤煙怎麼可能吃自己的醋嘛，啊哈哈，哈哈哈哈——

落花燈做了一件衣服一支簫，若幹小藥丸，就跟大漠孤煙說可以了。他沒解釋自己暫時不想加幫派這回事，大漠孤煙也沒再提。兩人騎馬出城，找了個沒什麼怪沒有玩家練級的清凈地方接著切磋。

在泛舟江湖，還真沒有哪個職業對上哪個職業一定處於劣勢的。刺客打游醫，勝負還真不一定。

「我不磕藥，好好跟你打。」落花燈笑了笑。

大漠孤煙從他的笑容里感受到了較為明顯的不懷好意，也來不及多想什麼，落花燈就吹起了簫。

大漠孤煙下意識攻上去，落花燈輕功大跳急退，同時給自己套了一個加防禦的buff，緊接著又是一個持續回血的buff。

大漠孤煙看不出名堂來，他對醫谷玩家的曲子不熟，全息網遊也不會像鍵盤網遊那樣頭頂圖標，是以他還不知道落花燈從一開始就有了「絕對贏不了，但也不會輸」的覺悟。

這是落花燈第一次沒去採集、做東西、做任務，而是在這裡花費時間跟人打架。這架打得還不是什麼恩怨情仇，而是陪人練手。

大漠孤煙追上去拉近距離咬住了攻擊範圍就是一通連招。刺客的技能能組成一套連招，而且十分流暢。落花燈的血條被拉到三分之一。

全息網遊的設定里，血量少於一半就會有一個失血過多的虛弱debuff。效果就跟一般的貧血一樣，頭暈眼花、全身無力、心悸。落花燈只能趕緊吹了一個大回血的旋律，然後拉開距離。落花燈的血量上升到一半以上，但只要大漠孤煙再來一套連招就可以清空他的血條了。

落花燈想沖他笑，但他現在忙著吹簫，大回血之後又加了一個持續回血。他估計大漠孤煙大概用了三分之一的內力，如果大家都不磕藥，肯定是大漠孤煙先沒內力。落花燈突然覺得自己說不定能贏。

回血的過程中落花燈不斷走位，甚至有點喘。醫谷玩家很少做這種事，落花燈也是第一次做，他平時不常用管樂器就是因為走位的時候還要吹點什麼肯定會氣息不穩。落花燈撐過了大漠孤煙的兩輪技能連招之後，第一次用處了攻擊技能。

醫谷的攻擊技能不多，殺傷力通常不強，但因為是音攻所以除非離開輻射範圍，不然沒什麼躲避可言。而切磋模式是圈地比試，誰先出圈誰輸。就算落花燈那樣上竄下跳地高速走位，都是嚴格控制在範圍內的。

然而大漠孤煙並不介意落花燈那點攻擊力，就算這個技能是持續掉血的debuff也無所謂。跟落花燈被打得兩次快要清空的血條比起來，不過是下降十分之一的血條讓大漠孤煙並不覺得危險。

大漠孤煙再次欺身而上。如果不是畫圈切磋，大漠孤煙根本追不上落花燈的最大速度。而畫圈限制了落花燈的行動範圍，顧及著不要出圈這件事也影響了他的速度。

大漠孤煙覺得自己能贏。只要再來一次，落花燈就輸了。

然而這一次，落花燈撐著被大漠孤煙打，吹出了醫谷玩家唯一一個控制技能，有一秒的眩暈。

這個技能因為過於雞肋而幾乎被玩家遺忘。除非是醫谷配合吳鉤樓，眩暈加偷襲，才能最大化它的價值。

落花燈沒有搭檔，但有匕首。

大漠孤煙釋放技能的距離很近，他被定住之後落花燈一跨步就到了他面前，隨即匕首劃過頸動脈，大漠孤煙的眩暈效果解除，想再還手也來不及了。血條在三分之一以下的頭暈無力心慌心悸突然襲來，幾乎沒有內力可以護體本來就是更容易受傷，再加上落花燈給他的持續傷害debuff，大漠孤煙又撐了三秒，毫無轉機地轟然倒地。

大漠孤煙抹了把臉爬起來，看著落花燈認真坦率的承認：「我輸了。」

落花燈幹笑。「我現在說我沒準備贏你你信嗎？」

大漠孤煙卻笑了起來，「很有趣。」

破天荒的，大漠孤煙想和這個討人厭的傢伙說說話。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落花燈回答得認真又自然：「職業玩家。」

「以前呢？」大漠孤煙追問。

「怎麼突然這麼問？」

「冷靜、理智、精確、不服輸，你讓我想起了手術台上的醫生。」

落花燈笑了起來，「算你猜對了。那你是做什麼的？」

「你猜呢？」

「看不出來。」

落花燈看不出來，大漠孤煙也沒準備回答他，好在落花燈對這種事也不執著。「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大漠孤煙斜了他一眼。

「我是說真的。」落花燈笑眯眯地看著他。

大漠孤煙認真打量了他一番：「你是桃花眼。」

落花燈搞不明白他想說什麼，也不太關心這種事。今天這架打得很開心，也挺費腦子。落花燈打了個哈欠，「我想睡了，晚安啊，阿直。」

大漠孤煙聽到這個稱呼翻了個白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