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浮生半日

浮生偷得半日閑，蕪湖湖面上荷花稍有殘落。

「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白肅熙微笑著，找來一葉小舟，和他說了些什麼，船夫把船槳給了他。

那人站在船上招呼著他上來。

夏瑾奕想起二人初識時，在山上飲酒無邊自在，那時從山上往下去一汪碧綠，現在湖面上綻滿蓮花，相約湖邊許是他們最後一次一同出遊。不待入秋，身邊這人便要回京城了罷。他笑了笑，想起一首喜歡的詩，浮香繞曲岸，圓影覆華池。常恐秋風早，飄零君不知。心緒還飄著，大老遠地望去，倒瞧見對面畫舫上有個眼熟的身影。

看清那人面龐，夏瑾奕微微皺起眉，李墨栩怎會在這？

白肅熙輕嘆了一口氣，「難得我們二人獨處……」這話說得頗為曖昧，旁邊並無旁人，沒人能看見寬大衣袖中相握在一起的手。

夏瑾奕臉有微紅，想要抽回手去，卻被那人死死攥住。

白肅熙不以為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有什麼關係，他羨慕還來不及。」

夏瑾奕羞得耳朵都紅了，轉過頭欣賞風景，注意力卻一直在相牽的手上，他還是沒做好準備把他們在一起的事告訴別人。

他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這份突如其來的依戀，甚至讓他擔憂害怕，這是否會是一段美好卻隨風而逝的感情？每逢想到此處，心裡都會有微微的酸脹感。

白肅熙怎會看不懂他的眼神，心裡微微一軟，整理他被風拂起的一縷髮絲，「瑾奕。」

兩艘船貼得越來越近，二人動作算不得多麼親密，看在李墨栩眼中，卻有種特別的感覺。這二人站在一起，好像他們眼裡只有對方，如若一定要用詞語來形容，大概是纏綿……

李墨栩學著白肅熙的樣子搖起摺扇，「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白公子好手段，本公子佩服。」 他說到這裡，再忍不住大笑出聲，「兩位，百年好合啊。」

任誰都看得出舟上是兩位公子，哪裡來的百年好合？

周圍陷入一陣沉寂，顯然都沒搞清狀況。

夏瑾奕心下本就有些忐忑，哪經得起他這個笑法，卻又偏偏最討厭說謊，無法反駁他的話。

那位巡撫裝作沒聽懂，一邊扶住夏瑾奕，「走慢點，小心些。」

夏瑾奕從踏板走上李公子的大船，白肅熙緊跟其後也上了船，似無奈地說，「李公子就喜歡拿你白兄打趣。」

李墨栩幹笑道，「我到宣州已有四五天，小弟貪玩沒來得及去太守府上拜訪，白公子莫要和小弟見怪。」

白肅熙冷冷撇他一眼，這人裝起正經真有幾分人模狗樣。

李墨栩目光又轉到夏瑾奕身上，那人身子依稀如記憶中單薄，表情比之從前還要冷些，即使微笑著也帶有一種難以接近的距離，種種念頭只是劃過便不再多想，他只對分別已久的義兄道一聲別來無恙。

夏瑾奕對他點頭，已算是回應，坐到雕花木椅上臉上稍帶了些笑容滿面。

白肅熙心裡全是夏瑾奕的事，神色間沒了一慣的溫柔，

上空雄鷹飛過，李墨栩說，「這雄鷹代表了男子的勇猛，與陽剛之氣，是吉祥之物。若白兄能射下這雄鷹獻給陛下，定會讓陛下龍顏大悅。」

白肅熙望向了天空，「是啊，我真想拿起在京中最喜愛的那把弓，把那雄鷹射下來。」他喜歡那種征服的感覺。

夏瑾奕看著他，「若有一天，你身居高位你會如何？」

白肅熙笑，「我不會身居高位的，但若有那一天，君子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我會承擔起我自己的那一份責任，真正的為黎民百姓去做一切事情。」

李墨栩這個話多的人，卻不知為何感覺在這二人之間，他實在融入不進去了，便說道，「你們慢慢聊啊，我去找鳳棲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