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以為來者不善的張潭居然點頭答應了，張玥在一旁頓時急了，「哥……」

張潭一個眼神示意妹妹別說話，然後在系主任滿意的目光下補充道，「剛剛我去調取了監控攝像頭拍下的錄像，也掌握了李慶同學編造謠言、惡言辱罵他人的證據，當然，您與李慶的遠房親戚關係我也了解了一些，雖然我知道您絕不會徇私枉法，但作為來往頻繁的親戚，您還是避嫌吧。我可以為我妹妹打人而道歉賠款，不過也希望李慶認真面對我的私人律師寄去的律師函。」

系主任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李慶一家下水無所謂，但是他怕校長因為這件事，把自己從系主任的位子上拔下來！本想著都是親戚，且李慶一家人和他關係不錯，平日里也給了他不少好處讓他幫忙照顧李慶，沒想到這張氏財權卻是如此不好惹。

說白了，這個系主任就是腦子蠢且不識時務，平日里作為C大的系主任，收到了不少人的艷羨和恭維，就飄飄自得起來，這次卻是踢到了鐵板上。

張潭不再理會訥訥不言的系主任，和張玥陳東東一起離開了辦公室，離開的時候，張玥沖那邊罰站的七個人擺了個手勢，七個人就全都跟著溜了出來，四個男生其實和張玥不算非常熟，只是看不過李慶滿嘴放炮罷了，在張玥道謝並約好改天請吃飯後，都撓著腦門紅著臉，不說應也不說不應就跑了。

同宿舍的仨姑娘就不跟張玥見外了，撲到張玥身上嘀嘀咕咕嘰嘰喳喳，「我的媽呀你哥真是我男神，受不了了為何這麼帥！」

「玥玥，你哥簡直了！新世紀霸道總裁非你哥莫屬！有這樣的哥，怪不得咱學校追你的你都看不上！我要有這樣的哥我一生不嫁都值了啊！」

「玥玥，咱東東老師看著咋和你哥這麼親？嘖嘖嘖，有姦情？」

張玥被這仨八卦舍友吵得頭疼，無語道，「得了吧，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我和李慶那個SB打架，你們上來瞎湊活啥！」

姑娘們知道張玥這是不願意牽連他們，假小子璐璐胳膊往張玥肩膀上一搭，「嗨，咱哥幾個誰跟誰？玥玥你可別瞎矯情。」

小可愛樂樂也跟著笑，「再說了，我們這不是還有哥哥嘛，玥玥你別跟我們客氣，你哥哥就是我們哥哥。」

「哈哈哈……」

聽著身後四個姑娘青春快樂的笑聲，陳東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他和張潭並肩在前面走著，換做以前，他早就和張潭東聊西聊了，而張潭即使不會主動開話題，卻會非常耐心地回應他，傾聽他的啰嗦。可是現在……

陳東東用餘光看了一下旁邊的張潭，張潭面色沉穩，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絲毫沒有往旁邊看他一眼的意思。

就這還叫喜歡我？陳東東不無酸意地想，哼哼，你這喜歡的態度差評！

「玥玥，咱東東老師為什麼一直在偷著瞄你哥？」學霸雲雲突然開口小聲問。然而她以為的小聲，其實清晰地傳入了前面張潭和陳東東的耳朵。陳東東表情一僵，這小丫頭胡說啥呢，張潭聽到了不會多想吧？然後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張潭一眼。

「哎哎哎，又看了又看了。」後面傳來驚喜的聲音。

陳東東：「……」這群倒霉孩子。

出校門後，張潭想請三個姑娘吃飯，結果張玥瘋狂擺手，「別別別，你個面癱去了破壞我們姐妹氣氛，還是我們自己吃自在，拜拜！」說完還朝張潭擠了擠眼，示意陳東東的方向，那意思從今天的表現來看，東東哥分明對你有意思！不如再試一下？

陳東東：「……」你以為我看不見你朝你哥使眼色嗎？

但話又說回來，陳東東確實很糾結，他不想失去張潭，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觀里寫滿了直男，讓他突然接受張潭的告白，陳東東是做不到的，可要是張潭這個好兄弟從此形同陌路……這他就更接受不了了。

反正現在沒課，陳東東也不急著回辦公室，他看著身邊一直沉默的張潭，問道，「你能不能不要無視我？」

張潭抬眼，眼睛裡有些疑惑，「我沒有無視你。」

「這還不叫無視？！」陳東東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你明明就從頭到尾不看我，一句話都不跟我說。大老爺們做不成基友難道還不能做哥們了嗎？」

張潭無言半晌，「做不成。」

「為什麼？」陳東東瞪眼。

「因為我還是喜歡你。」張潭字字敲在陳東東的心上，「但我不能糾纏你。所以，最好保持距離吧。」

說完，張潭便不再看陳東東，轉身上了車，駕車離開了。只留下陳東東在原地，又是生氣，又覺得有道理，卻還覺得憋屈，所有古怪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擰成皺巴巴的毛巾，難以展平。

回了學校，陳東東一邊整理教案和教學評估，一邊心神不寧地隨便翻著抽屜和櫃子，突然，一張扁扁的信封從眼前飄出來，落到地上，陳東東一愣，撿起信封，只見信封的中間還有一條短短的缺縫——那是那日張玥交給他時，他撕開的小口，但最終還是沒下手。

陳東東把信丟在垃圾小筐里，繼續整理教案，沒理幾行字兒，那封信就在腦子裡晃啊晃晃啊晃，陳東東在心裡罵了一句，放棄般丟開教案，把垃圾小筐里的信封撿了起來。

陳東東快速拆開信封。

入眼便是張潭一手漂亮的正楷鋼筆字，果真是字如其人，這正楷寫得就如張潭一般板板正正一絲不苟。陳東東無意地笑了一聲，然後細細地讀。

還真以為是簽合同吶？格式有板有眼的，空格的距離就跟拿尺子量了一樣精確，陳東東在心裡瘋狂嫌棄和吐槽，卻還是沒忍住，一個字兒都不落地看，也不知道是二十多年沒收到過情書的緣故，陳東東一邊看，一邊頭腦發熱，讀完整封信的時候，恍然竟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張潭的語氣太認真，一點都不像陳東東想像的那樣，什麼我愛你，就像人間的四月陽光之類的綿綿情話，反而句句都是如果我們在一起，我必稟告我的父母，並徵得你的父母的同意，如果出現了怎樣怎樣的變故，我會……

真傻啊，陳東東更嫌棄了，換個女孩子收到這樣的情書，不得把這種沒浪漫細胞的男人打出去？全篇都在列舉未來承擔的風險和切實的舉措，全篇寫滿了如何負責，如何相守一生，還能不能好了？

然而陳東東一邊嫌棄著，心裡卻慢慢蒸騰出一種安心又感動的情緒，這種情緒甚至給他一種衝動。

如果現在我和張潭在一起，是不是會非常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