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去哪裡，海棠茫然於心，眼神卻堅定不移，她朝著梨若淺淺一笑，抱著懷中的小木盒，小心翼翼地呵護，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青言給她的「青州之力」弄丟。

守在海棠身邊的梨若遞給她一根發簪，只因為知道海棠只有收禮物的時候才能笑得開懷，一枚帶著粉色海棠玉飾的銀簪插入髮髻，海棠嘴角染笑，心中憂愁：「我越來越自私了！」

喃喃自語落入梨若耳中，只是淡淡一笑，隨後雲淡風輕地說了句：「我們生來就自私，但我看得出你眼中的是大愛，別太苛求自己，你的梨大哥可比你自私得多！」

將信將疑的海棠忽得大喘一口氣：「算了，還是不想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吧，旁邊又是哪個州呢？」心中卻想著：梨大哥，我一切都是為了你和若春谷，若是哪一日我為此失控，迷失自我，就像榕木那樣，你會原諒我嗎？然後如青州王小心翼翼陪伴榕木那樣，對我不離不棄嗎？可為什麼，我卻更想讓你離開，然後重新開始生活，活在我創造的盛世之下，從此將我忘記呢？

毗鄰青州的有三州，南徐，北兗（yǎn），西豫，往北之地更加陰寒，妖氣涌動，對於海棠力量的催發更不可控，所以梨若並未將此考慮在內，為了縮短他們的時間，梨若想要往南走，那便是徐州，只是當他們趕到徐州之時，水患愈演愈烈，流民災荒，即便有著代表徐州王的官兵護佑四方，卻終究敵不過天時之說。

民不聊生，恐慌四起，天下將亡的謠言在民間肆意傳播，梨若與海棠看著為了一碗米湯而爭破頭的景象愁眉難緩，官兵對待百姓的態度讓梨若為之點頭佩服，即便百姓對官兵一再怒罵甚至動手搶賑濟食物，他們皆好言相勸，也許這和徐州王的治理密不可分，所以他手下的人不論官位大小，都秉承了他的良好作風，梨若這般想。

從街頭巷尾的傳言中，梨若得知這次水患其實已經消解，但是無端的豪雨空降而至，又一次襲擊原本安定的生活，有人說是因為徐州王得罪了天界，所以天降浩劫。

對此，海棠不以為然，嗤之以鼻道：「即便徐州王為人再好，這天界喜怒無常，終究不可能順他們的心意的！」此話一出，被一眾反對徐州王統治的流民團團圍住，咄咄逼人地呵斥：「不準說天界的壞話，不然會遭天譴的！」

海棠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半死，伸手抓住梨若的衣袖，瞪大眼睛凝視對她兇巴巴的人，底氣十足地說：「你們遭受的所有災難都是來自天界，即便他們不喜歡幾個人，也不至於讓所有人跟著陪葬，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說的從來都不錯！」

流民紛紛眼神閃爍，隨後一起爆發出一陣嘲笑：「天，我們老百姓碰不到，只是那個帶天行事的王讓人不恥，若非他與天界抗衡，便不會惹得天界發怒，比起天界，他的罪行更加令人髮指！」

梨若本想攔著好勝心強的海棠，卻發現她身上隱隱攢動的力量在制衡他，讓他不得不即時鬆手。

「你們這群愚民，我懶得與你們說道，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們應該知道，災難之後一直默默為了幫你們勞心勞力的官兵都是徐州王派出的，而那個高高在上的天界，根本不知道你們受了多少苦，即便知道也懶得關心！」海棠難抑心中怒火，自覺心中那股即將噴涌而出的力量，立馬運氣克服心中的怒火，手舉起，接觸到梨若送她的粉色發簪，心中便是一陣暖流，轉身對著梨若淺笑，卻因為無暇他顧，頭頂盛放一朵嬌艷欲滴的海棠。

這在流民眼中不是美得不可方物，而是像極了禍亂人間的妖孽，紛紛舉起手中的棒、鋤頭，往海棠身上扔去：「妖怪，不要逃！」「來人啊，抓妖怪了！」

情勢發展於梨若和海棠完全不利，原本的好人沒有做成，反而成了眾人口中的妖孽，逃脫眾人圍堵之後，海棠朝著梨若委屈地說：「妖孽為何低人一等，天界又為何高人一等？」

「天界初立之時，那些高居上位的人都是懷著悲憫眾生之心的人，他們或為妖，或為人，但是因為大愛，所以收穫世界初開之時降下的神力，成了萬物的統治。人因循禮教，教化高於妖，而沒有修鍊得道的妖因為常年沒有接觸禮儀，多半濫殺成性，長此以往成了世人眼中的妖孽，成為最下的一等。」梨若循循善誘，希望海棠能夠明白這種偏見形成的因由，正如他們對如今天界的看法一樣，不是沒有因由的，不希望她因為誤解二遁入魔道，萬劫不復。

「好像是有道理，」海棠滴溜這眼珠，思考這些事情，「梨大哥，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找徐州王，解鈴還須繫鈴人！」

「孺子可教，」梨若欣賞地看著海棠，莞爾一笑，丟給海棠一個問題，「這次如何見？」

海棠想都沒想，直接拉著梨若的手，透過她修得的結界，穿到了徐州王的寢宮，梨若剛想開口說海棠魯莽，卻得來徐州王的熱情招待：「二位，遠道而來，本王已經備好茶點！」

海棠細細打量徐州王的臉，中正的輪廓，不太突兀的五官，恰到好處地將他的帝王氣勢凸顯，只是海棠疑惑地問：「徐州王，不知您今年貴庚？」

梨若拉了拉海棠，沖她使眼色，提醒她不可沒大沒小，徐州王卻爽朗而笑，打趣道：「本王雖是知天命的年歲！但若姑娘有意本王這糟老頭子，本王倒是不介意老牛吃嫩草！」

梨若眉頭緊皺，想要擋在海棠面前，卻被海棠的一句話舒了心：「您長得並沒有市井傳聞那樣老，也沒有您說得那麼老，即便如此，我對您也沒有意思，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臉色驟紅的海棠羞赧地偷瞄梨若，梨若卻因為一直面對徐州王，而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