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種種，困擾了林校野五年，他學著忘記，用一張惹人嫌的面孔去面對很多人，因為他害怕再受傷，所以也不喜歡別人親近。

現在卻被一個孩子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樣，掛著眼淚的臉努力保持微笑：「這臉丟大了！」

「沒事，老林，其實你還在意他吧？」周寅不懂情愛，他的第一個女友大約只是好奇心起才交的，並不是真正意義的喜歡，所以也不懂林校野為什麼那麼痛苦，就像林校風那時候的背影一樣落寞。

他只是猜測地一問，林校野突然抱住周寅：「我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呢，可是他要結婚，他想要正常人的生活，我不能阻止他，因為我愛他！」

「你真傻，那麼多年了，為什麼不重新開始！」

道理誰都懂，林校野怎會不知道，卻苦笑地說：「從來都是說得容易，你呢，你對袁蒙是什麼感情？有些事要說清楚，不然對彼此都是傷害。」

「我同他說明白了，只是他不信我喜歡女生，說要等我，我也不知道……」周寅摸了摸腦袋，低下頭。

林校野拍拍周寅的肩，坦然：「他很像當年的我，一心追著喜歡的人，以為只要堅持就能有收穫。本想開導他的，只是他對我充滿敵意，以為我對你有企圖！」

「老林，我長得也不差，你說怎麼就沒有女生對我表白呢？」周寅萬分苦惱，拖著腮幫子抵在桌上失魂落魄。

「身在局中，難怪你看不透，袁蒙幾乎日日圍繞在你身邊，他敵視每一個多看你一眼的人，誰還敢接近你。何況他的魅力可比你大，他一勾手指，女生還不早飛了！」林校野忽然賤兮兮地笑起來，「我還知道有一些不知死活想接近你的男生，都被袁蒙暗地裡或打或威脅，總之都挺慘的！」

手機忽然掉在地上，周寅驚訝地看著林校野，他苦笑道：「他對別人手段很狠，對你卻小心翼翼，真看不出他那樣的外表下還有一顆敏感的心。」

「老林，你把他說得再好，我也愛不上那個人，他的行為都過分了，看來我得和他好好談談！」周寅越來越看不透袁蒙的為人，他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他對自己真的是愛嗎？

「今天就算了吧，室友今晚要帶女朋友回宿舍，讓我去你家擠一晚吧！」

「你給錢嗎？」

「我可以給你做飯，說來這些曾經還是討好林校風的招數呢！」林校野的話有多少心酸可想而知，撕開自己的舊傷，在傷口上撒鹽的行為大約只有他了吧。

「好，只是你得煮三個人的份，我們先去超市買東西！」

二人摟著肩出門，袁蒙正好經過，眉頭一皺：「你眼中真的只有他嗎？」

……

「我要吃這個，還有這個，還有……」林校野對著超市裡的各種蔬菜水果流口水，周寅實在看不下去：「老林，你不是做飯給我吃嗎？」

「順便嘛！」林校野還是油嘴滑舌的模樣，卻在轉身時變了表情，嚇得周寅一個機靈，順著林校野的目光看去，那個身著白袍的醫生，不是林校風又是誰呢。

多年未曾相見的兩個人，相視間像是仇敵相見，林校野眼中滿滿的恨意，忽得一個手臂摟向周寅，鄙夷諷刺地對林校風說：「好久不見啊，看來你過得不錯！」

林校風獃獃地看著林校野和周寅摟在一起的模樣，雖然周寅的臉上寫滿了尷尬和糾結，但他們之間的關係讓他不得不懷疑。

「我過得就這樣，野，你一切都好嗎？」

「好，好得很，你看，離開了你，我反倒找了小鮮肉，而且他眼中只有我，他答應要和我一起移民英國，然後結婚，絕對不會半途找個人娶了！」林校野還在記恨當年的事，當年林校風說過和他移民結婚，如今卻是這等光景。

林校野愛恨分明，如果他不再遇見林校風，也許他不會如此懷恨在心，只是吞下苦果，一個人忍受，如今見到了他，竟然想要為自己過去的豁達離開而報復林校風。

「對呀，我們家老林雖然嘴巴比較賤，雖然喜歡拍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對我的學業嚴格異常，雖然他常常當眾讓我難堪，雖然他喜歡嫉妒，但他可以為了一個人付出很多，比如幫我做飯，順便照顧我的妹妹，他喜歡給我蓋被子，可以一晚上睡在我的房門前守著我，也會因為緊張我的小毛小病，一定帶我去診所看病，可以為了我對別人動手，可以……」周寅說著說著就轉換了主角，這人分明從林校野變成了袁蒙，他自己都意識到不對勁，林校風看著沉浸自己世界突然戛然而止的周寅，眼神憂鬱恍惚，竟然因為看不清眼前的人而栽倒在地。

超市裡面不少人跑來圍觀，卻沒有人敢上前一步，就連林校野也愣在原地，局中的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林校風自己就是醫生，怎麼可能病到暈倒，等他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林校風已經被忽然出現的袁蒙背走，周寅傻傻地拖著林校野：「你看，把你男人氣壞了吧！」

「他不是我的人了，早就不是了！」心口不一是對林校野最好的概括，他對林校風依然愛著，他的痴傻終究還是以前的模樣，只是不願再讓自己失望，不想讓自己曾經的卑微又一次出現，所以努力偽裝，他以為很好，其實演技糟糕透頂，沒有人會相信那雙眼睛傳遞的感情不是愛而是恨。

「什麼？」一聲驚叫從急診廳傳出，原本鎮定的袁蒙忽然的失控驚得簾子外的林校野心一陣抽搐，周寅滴溜眼珠子，摸了摸林校野的後背：「別緊張，擔心他就應該表現出來，不然他就真的再不是你的人了！」

「他已經是有婦之夫了！」

「他們診所的人分明說他是黃金單身漢啊，而且他對你好像挺愧疚的！」

「都過去了，」停頓良久，林校野才又一次開口，「周寅，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喜歡你的人，如果不喜歡，就趁早告訴他，讓他對你絕望。不然以後他會更加受傷，我明白那份痛！」

「放心，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好的，只是你，我是越來越擔心了。」周寅給了林校野一個擁抱，他能感受到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看向這邊，所以他除了給林校野安慰之外，更加是為了讓袁蒙斷念，他們這場遊戲該結束了，從此各過各的，沒有得到過就不會有傷害。

只是他終究想得太膚淺，袁蒙愛了他幾輩子，從未放棄過，怎麼會因為一個擁抱就消失在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