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顯然是只顧著吃去了，完全沒聽見倪峰的話。倪峰無奈地承認醫院裡冷靜細心的小牙醫生活里實在是個天然呆：「我問你，你今年多大了。」

「哦，我今年二十四了，我上研二。」

「怪不得。」倪峰感嘆道，「不僅長了張娃娃臉，從裡到外都還是個孩子。」

林清聽這話不願意了：「你才是孩子呢，你全家都是孩子。」

他說完便又下了一盤肉。倪峰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這麼能吃？」

林清倒也不辯駁，只能聳聳肩。倪峰又說道：「我可比你多吃四年飯，所以在我眼裡，你就是孩子。」

林清懶得在和他爭辯，美食總不會辜負人，於是便又下了白菜和丸子。倪峰見他始終不吭聲，便問道：「話說你和那個誰，就今兒晚上和你吵架的那個……前女友，怎麼回事？」

「你說殷曼？」林清此刻倒是坦然，「我們倆大學同學，不過她是學臨床的，讀研之後我們因為空閑時間太少，就沒怎麼見過面，電話也沒怎麼透過。」

倪峰見林清拿著筷子出神，心想他多半實在回憶什麼。片刻之後，林清又說道：「殷曼喜歡我一直陪在她身邊，她想要的那種被人嬌慣的感覺，我給不了。」

林清用筷子戳著盤子里的肉。倪峰看了看他，點頭道：「嗯，你確實給不了。有些人天生不會哄人，你就屬於這種人。」

倪峰開了酒瓶，然後倒了杯啤酒推給林清：「不過話說回來，分手都是因為不能互相理解，誰也不能怪誰。事已至此，就大度地放手，然後繼續向前走。」

林清思索著倪峰的話，片刻之後點點頭：「對。」

「幹了這杯酒，然後把這一切都忘掉。」

「我明天還要看診，我不能喝酒。」

「就這一杯，沒事的。」

林清猶豫了一下，最終下定決心拿起了酒杯。林清不會喝酒，但還是皺著眉喝了個幹凈。倪峰笑著問道：「爽嗎？」

「嗯，爽。」

林清鼓著腮幫子，顯得娃娃臉更圓了。倪峰禁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說道：「爽的話就接著吃，能吃多少吃多少，我付賬。」

倪峰是真的把林清當成了孩子。林清獃獃地看著倪峰，這個一開始他並不喜歡的人，此時此刻卻散發著自己想像不到的溫暖。壓在心底的苦悶瞬間迸發而出，他沒說話，又下了一盤肉，然後將東西吃了個精光。

倪峰沒想到林清看上去瘦瘦高高，吃起東西來也有條不紊的，可到最後竟然吃了四盤肉，還加上好幾盤蔬菜，而自己卻連這些的一半都沒吃得了。吃飽了的林清鬆了口氣，嘴角上揚著，終於露出了笑容：「好飽啊。」

「賬結過了，還吃嗎？」

林清滿足地搖搖頭。兩人出了火鍋店，倪峰點了支煙。天已經全黑了，街燈的光打在他身上，他猛吸了一口手裡的香煙，白色的煙霧緩緩上升著，他輕蹙著眉頭，看上去如同夜色一樣深沉。林清站在他身旁，半天都不說話。倪峰轉頭笑道：「看著我幹嘛？」

林清這才低下頭，然後抓了抓後腦勺，說道：「我該回宿舍了。」

「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不是小孩子！」林清又心虛地說道，「我只是長得小！」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倪峰擺擺手。

「那你呢？」

「我今晚要加班，我回辦公室。」

林清點點頭，想起什麼一樣問道：「對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倪峰嘴裡一口煙差點沒嗆死，哭笑不得地說道：「合著你還沒猜出我是幹嘛的？我是攝影師，你們醫院樓上那家工作室是我的！」

林清想了想之前偷拍的事，一下全都明白了，撇撇嘴說道：「我回去了。」

倪峰又擺了擺手叫他走。林清轉身朝前走了幾步，回頭髮現倪峰還在那裡看著他：「那個，今晚謝謝你請我吃飯。」

倪峰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