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決定和父親坦白了。

於是當天他帶著倪峰迴家，倪峰又發揮了自己的特長，選了半天的相機配件也沒看中一個，最後幹脆拎了台相機，一進家門就將這份大禮塞到林父手裡，嚇得林父說什麼都不敢接，直到倪峰說了句：

「叔叔，您兒子都送給我了，一台相機算什麼！」

林清一聽這話嚇得一口水噴了出來。兩人排練的劇本明明就不是這樣的！

林父故作驚訝，然後一臉驚恐地望向林清。林清連忙說道：「爸爸爸，你聽我解釋……」

林父卻打斷他：「嗯，你說的有道理。」他對倪峰說道，「我兒子都送出去了，一台相機算什麼，我收下了！」

倪峰和林父二人樂呵呵地擺弄著相機，留林清一人風中凌亂——這兩人都他媽不按劇本演的啊！

趁著林父做飯的功夫，林清將倪峰拉到一邊，小聲問道：「喂，我說，不會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爸早就知道了吧！你以前有沒有瞎說話啊？」

「嘁。」倪峰安撫道，「你不要擔心，畢竟老人吃的鹽比較多，看出點端倪也正常，要是不同意，早就不讓咱倆來往了。」

吃飯的時候飯桌的氣氛還是有點尷尬，就連倪峰都無法挽救，拋出的話題經常是有去無回。這頓飯吃的就有些怪怪的，只有林清一見吃的就沒心沒肺，就著米飯一個勁地啃排骨。林父吃了幾口飯就放下了，不知為何長嘆一口氣，隨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峰，我這回是真的把阿清交給你了。」

林清又是一口飯差點噴出去，心裡無比怨念——能不能按劇本走一回？為啥這麼隨便……在飯桌上就把他託付出去了啊！

倪峰倒是機靈，趕緊回答道：「您放心叔叔……」

「還叫『叔叔』！」

林父難得吹鬍子瞪眼，但倪峰可是大心臟根本不在意，立刻笑了起來，夾了個雞腿放到林父碗里：「雞腿給爸吃！」

林清在一旁狠狠瞪了他一眼：「雞腿給爸，狗腿給你！」

倪峰一聽這話不僅不介意，還轉頭狗腿地朝林清笑了笑。

家長這關算是過了，有驚無險。

林清不喜歡照相，可倪峰卻不理他這套。面對林清在三拒絕，他是連哄帶騙帶威逼，最後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我們不能連結婚照都沒有吧？」

於是最後的結果便是林清妥協了。兩人挑了個星期天，就用倪峰的影棚，倪峰還請了兩個自己的助手。弄兩套禮服對倪峰來說不是難事，兩人進各自的換衣間換衣服，倪峰先走了出來。他穿了一身裁剪合貼的黑色西裝，少了幾分平日的桀驁，盡顯成熟與睿智。他整了整黑領結，然後轉身欣賞著助手們的眼光。

Shelley看直了眼：「峰哥好帥！」

倪峰砸吧著嘴：「那當然。」

他指揮著助手將布景和燈光作調整，正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Shelley捅了捅他，笑著說道：「峰哥，出來了。」

倪峰轉頭，看到林清的一瞬間便立刻怔住。林清一身純白的西裝，整個人都一塵不染，面頰上卻有兩朵淡淡的紅暈，就像是一抹紅色染上了一朵純潔的百合一樣。他手裡拿著一束小雛菊，只是這一切在倪峰眼裡全然沒了純真。

越是衣冠楚楚，就越能讓人把持不住。

倪峰簡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這個人在自己心中突然多面了起來。不僅僅是純凈，還有別人看不到的誘惑。

林清有些局促地站在那裡：「我不知道這麼穿對不對，我……」

倪峰從後面摟住他的腰：「對極了。」他又俯首低聲說道，「我現在真想扒了你。」

林清死死捏住手中的花，慌張的不知所措，倪峰則直接封住他的雙唇。助手連忙舉起相機拍了下來，生怕錯過了這麼美好的一瞬間。

誰知倪峰職業病犯了，說道：「你站那的角度能好嗎？」

助手倒是實誠：「那你們再吻一遍？」

林清光聽都臉紅了，見倪峰陰笑著看他，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倪峰這回卻是更霸道了，雙手箍住他的腰，不由分說地再次吻上去。

這真的……是在拍結婚照嗎？

又定了一個林清不去醫院的星期天，林清決定帶倪峰去看看母親。二人起了個大早，墓地在郊區，倪峰開車開了兩個小時才到。昨天剛下雪，雖然冷但空氣卻不錯，天空也像被洗滌過一樣澄澈無比。

二人來到墓前。林清佇立良久，才輕吐出一聲：「媽。」

倪峰將手中的一小束花放在墓前，也不打斷這寂靜。又是沉寂了片刻，林清說道：「我把他帶來給你看看。」

林清看了他一眼，他有些心虛地呼出一口氣，儘管對這個稱呼已經相當陌生了可他還是儘力叫了出來：「……媽。」他自我介紹道，「我是您女婿。」

於是這又是倪峰破壞氣氛一記典型的例子。林清白了他一眼，他卻因為打開了話匣子更加放得開了：「媽，爸他已經把林清託付給我了，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林清受委屈的，更不會讓他傷心難過。我知道我這個人看著不太靠譜，可我發誓，我這輩子都會盡我所能照顧他的。」

倪峰連這種話都能說得有幾分逗趣，林清轉頭望著他，感動之餘卻又不禁笑了出來。倪峰拿出打火機和照片，說道：「媽，這是我和林清的結婚照，您看看吧。」

照片上的二人都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林清的鼻尖貼在倪峰的頸項上，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有種耳鬢廝磨的感覺。倪峰將照片燒掉，林清靜靜地看著跳動的焰火，一時之間感嘆諸多。他為數不多主動的時候又來了，他拉起倪峰的手，倪峰一驚，隨後便回以傻笑。

兩人又站了許久，直到林清說道：「回去吧。」

倪峰點點頭，拉著林清的手就要走。林清想起什麼一樣突然轉回身，看了看母親的墓碑，然後說道：「媽，我和倪峰會好好過的。」

倪峰也保證道：「媽您放心，我說到的一定做到。」

林清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倪峰權當沒看見，拉著林清的手就走了。倪峰看著林清穿的毛呢外套後面毛茸茸的帽子，實在忍不住手賤，一把將帽子扣在了林清的頭上。林清摘下帽子，拽著倪峰脖子上的圍巾：「你幹嘛啊？！」

終歸是在墓地，二人直到走出去才真的打鬧起來。倪峰威脅道：「再這樣我開車走了，不管你了！」

林清卻倚在車頭上，抱起雙臂說道：「有本事你現在就開車！」

倪峰臉上又堆滿了笑，哄道：「行行行，我這不是和你玩呢麼？」他拿出車鑰匙，「走吧，回家。」

林清一抬屁股上了車，倪峰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只能乖乖當司機。

二人對視了一眼，倪峰拍了拍林清的手，說道：「以後的日子，確實應該好好過啦。」

林清笑了笑，點頭應道：「嗯。」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歲月也跟著悄無聲息地緩慢流逝。能一起相伴老去，或許就是這一生最大的幸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