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激動過，就算是第一次主刀也沒有，心突突直跳。他叫來了護士幫忙，手心都是冷汗，但是當拿起聽診器的一刻，他卻恢復了冷靜。他不得不慶幸自己的專業素養，讓他能夠在這種時刻依舊可以專心致志地進行自己的工作。

阿霆儘管剛剛恢復意識，還很虛弱，眼睛卻一直盯著林皓，面上雖然沒有表情，眼神中溫情一直都在。就在這一刻，他第一次覺得命運對他是有憐憫的，他沒有死，還可以睜開眼睛，還可以看著面前的人。

一番檢查過後，林皓欣慰地舒了一口氣，和護士交代了幾句，然後準備出去處理一些事情。護士先走了出去，他轉過頭，輕聲對病床上的阿霆笑道：「你等一下，我去忙你的事情。」

他嘴角有一抹淺淺的弧度，就是這樣的笑顏，讓人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了。阿霆依舊只是看著他，眉眼裡卻全是笑意。

阿霆身體素質過硬，受傷嚴重但是恢復也快。林皓仔細考慮了阿霆的情況，很快給出了治療方案。

他合上病例，呆坐在那裡不禁笑了，可這一笑卻差點帶出了眼淚。他實在無法形容自己的感情，只剩慶幸。

我們可以一起出來，還可以一起帶上戒指。

他拿出抽屜里的戒指，然後趕了回去。

當林皓重新出現在病房的時候，阿霆的神色有些驚訝。林皓果然沒有讓他等太久。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林皓，直到林皓坐在了床邊。他盯著林皓，似乎要一次將面前的人狠狠看個夠。

林皓見阿霆這樣看著自己，笑著問道：「你總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阿霆雙唇微啟，似乎是想要說什麼，而林皓卻突然俯下身子，輕輕吻住他的唇，淺薄的輕吻，別樣的醉人。

林皓抬起頭，兩人的距離依然很近，呼吸散亂地交錯著。阿霆很想伸出手抱住面前的人，可身上卻插滿了管子無法動彈，他只能扯著嗓子發出幹啞的聲音，喚道：「林皓……」

林皓連忙伸出手，指尖輕輕按住他的唇，說道：「你現在還需要多休息，說話對你沒有好處。」他又笑了笑，「你不用說，我都知道。」

林皓說著便拿出了對戒，舉到阿霆眼前晃了晃，語氣中還有一絲得意：「是不是想要這個啊？」

阿霆先是無奈地一皺眉，隨後又笑了，點了點頭應道：「嗯。」

但他沒有想到林皓會在下一刻將戒指戴在了他的無名指上。林皓握住他的手，將兩隻十指相扣的手舉到阿霆眼前，兩隻手的無名指上都有一枚相同的對戒，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那樣耀眼，就像是某種無聲的誓言一樣。

林皓握著阿霆的手晃了晃，笑道：「你真正想要的，是這樣吧？」

阿霆看著手上的戒指，一時之間百感交集，眼裡卻是閃著光的。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已不願去想那麼多後果，只顧享受這一刻罷了。他抬眸又望向面前的人，扯著依舊幹啞的聲帶，自然而然地說道：「林皓……我愛你。」

不管當初是何目的，也不管中間怎樣猶豫，這句話，一直都是真心的。只是他從前並未鼓起勇氣，亦未像現在這樣任由自己放縱自己的感情。

如果早晚有一天謊言要被戳穿，他現在希望能夠留下一些真心的東西。

聽到這句表白的林皓頓時呆愣住，氣氛轉變的太快，阿霆這句話有些突然甚至讓他措手不及。他盯著阿霆，問道：「你說什麼？」

阿霆知道林皓並未是真的沒聽見，卻還是耐心地重複了一遍，笑容之中還帶著一絲寵溺：「我說我愛你。」

林皓這回終歸是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俯下身輕輕抱住阿霆：「我也愛你啊。」他頓了頓，抑制住自己想哭的衝動，說道，「在一起吧，好嗎？」

他們認識不過短短幾個月，卻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也許有些衝動，但卻又是水到渠成。他們的相遇，一開始便註定是不一般的。

阿霆早已不管那麼多，點頭應道：「嗯。」

++++++++++++++++++++++++++++

阿霆醒來過後，第一時間趕過來的是阿祥。林明一同樣關心阿霆的狀況，也親自來探視，但歸根結底陪伴阿霆最多的人當然是林皓。

林皓沒事就往病房跑，只是阿霆剛剛恢復需要大量時間睡眠休息，所以醒著的時候也不多。他摸著戒指，心情無比的好，連手術刀都用的越來越靈活了，刀口切的也漂亮。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林皓想。

林皓其實並不願意將戒指摘下來，但是做手術手上不能佩戴任何東西，所以還是摘了下來。他想起阿霆還有一條銀項鏈在自己這裡，便將戒指穿了起來，像阿霆一開始那樣戴在了脖子上，塞在襯衫的領子里。

這樣也好，戒指貼在胸口上，就好像那個人在親吻著自己的心房。

林皓今天做了一台大手術，從手術之前的準備一直到手術結束，忙了整整一天。但他還是在下班之前去了阿霆的病房，這早就成了一種慣例，他覺得這甚至快要成為自己的專業素養了。

阿霆見自己在心裡念叨了一天的人終於在這個時候出現，本來是想抱怨兩句的，沒想到出口的只是不痛不癢的一聲：「怎麼才來？」

林皓撇了撇嘴，又嘆了口氣：「我做手術啊。」他又問道，「你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藥都按時吃了嗎？」

阿霆一看林皓這幅主治醫師的架勢，不想再聽林大醫生嘮叨來嘮叨去的，連忙回答：「好多了，藥也吃過了，放心了？」

林皓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嗯，這還差不多。」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又伸了個懶腰，「我要回家了。」

「再呆一會吧？」

阿霆明顯捨不得讓林皓這麼快就走，可林皓卻搖了搖頭，說道：「希宇還在家裡，我答應過他下了班就回去的，現在已經晚了。」

阿霆一聽見希宇的名字，眼睛就亮了起來，笑著說道：「對了，我好長時間沒看到希宇了，他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還吵著要見你呢。」林皓又問道，「你想見他？」

阿霆點點頭：「他要是想來，你就讓他來吧。」

林皓不知為什麼，覺得自己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卻還是一臉自然。阿霆現在精神越來越好，允許探視的時間也已經很長了，作為一個醫生考慮完這些，他笑了笑，回答：「好呀。」

阿霆沒發現他一絲一毫的不對勁。他站起身做告別：「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

林皓走出去，在門關上的一刻，依然回頭望瞭望阿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