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霆恢復的很快，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反倒是林皓最近工作忙得要命，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儘管在一所醫院，碰頭的時間卻少之又少。林皓竭盡所能用自己偷來的閑工夫和阿霆碰面，也只有說幾句話的時間。

有時值夜班，他會在睡不著的時候從辦公室里跑出來，在阿霆的病房外，透過窗戶去看那人熟睡的樣子。

林皓不禁微笑起來，工作雖然忙，但是這樣的狀態卻依然讓人感覺很舒服。

不光如此，最近似乎所有事情都特別順心。自從阿霆身體狀況有所好轉後，他隔三差五便會帶著希宇來看望阿霆，而希宇每次都能和阿霆相處得很好，自己不在也完全沒有問題……這可是他親眼見過的，阿霆和希宇兩個人……可以相視而笑，笑的那麼開心。

阿霆看著希宇的笑容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使勁搖著頭，強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他應該想想，希宇在這之後的變化，簡直——幾乎——翻天覆地。

最令他感到高興的就是希宇現在見了人不會再害怕了。當很少回家的林明一出現時，希宇沒有像以前一樣往後退，而是抬著頭說道：「爸爸，早上好。」

林皓回頭看了看希宇，讚許地點頭微笑著。林明一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愣了好半天，直到林皓說道：「爸，希宇在向你問好。」

林明一這才笑著點頭回應道：「希宇，早上好。」

林明一顯然還沒從這個驚喜之中反應過來，林皓拉著希宇的手，說道：「爸，一起吃早飯吧？」他轉頭看著希宇，「希宇，我們吃早飯吧？希宇現在可以自己吃飯了，對吧？」

希宇也笑著，眼睛亮的像是有星星，點頭道：「嗯，希宇現在可以自己吃飯，可以照顧自己，希宇還要學著自己做很多事情。」

林明一聽了這番話，又是喜悅又是感動，拉起希宇的手道：「好，爸爸等著希宇慢慢學會。」

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頓飯，儘管是簡簡單單的早飯，也顯得特別溫馨。林皓雖然早已習慣父親不經常在身旁，卻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情境是他一直嚮往的。他看了看身旁低頭喝牛奶的希宇，享受著這一刻的氛圍。

「林皓，阿霆的情況怎麼樣？」

林皓愣了愣，沒有料到林明一會突然問起阿霆的事，回了回神，答道：「已經拆線了，恢復得很好。」他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阿霆明天出院……爸，我想把阿霆請到家裡來，畢竟是為了救我他才受傷的，您看行嗎？」

林明一挑了挑眉，說道：「其實我已經打算將社團一些重要的生意交給阿霆了，不過你要是想親自做點什麼，就隨你的便吧。」

林明一答應的十分爽快，這倒是林皓始料未及的。不過仔細想來，阿霆本就是社團里的骨幹，這次又立了大功，肯定會成為父親的心腹之人，父親自然也就不那麼戒備阿霆和自己相處。

希宇聽到這話，扯了扯林皓的袖口，問道：「哥哥，阿霆要來我們家做客嗎？」

林皓轉頭，看著希宇嘴角的奶漬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拿出紙巾擦了擦希宇的嘴巴，說道：「對啊，哥哥要把希宇叫到家裡來玩，希宇想要阿霆來玩嗎？」

希宇重重地點了點頭，回答：「想。」

林明一見狀問道：「希宇怎麼會認識阿霆？」

林皓抿了抿嘴，他知道父親並不願意自己和社團的人多有接觸，便輕描淡寫地先說了句：「有一次帶希宇出去玩的時候碰到了阿霆，然後就認識了。」他著重強調道，「希宇能有這麼大的變化，都是因為阿霆。」

希宇點點頭，自顧自地說道：「希宇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才可以不讓哥哥擔心。」

林皓揉了揉希宇的頭髮，說道：「希宇真棒。」

林明一雖然看上去依然很鎮定，眉頭卻擰緊了。他好不容易抽身回家，除了看望林皓和希宇，更是想告訴林皓要把握分寸，不要和阿霆走得太近——

他是闖過無數次生死觀的人，對人心早已看透。第一眼見到阿霆，他就隱約感覺這個人不簡單，看似寡言少語，辦事卻幹脆狠辣，從不拖泥帶水。和阿霆相比，林皓太清澈、太單純，這兩個人……怎麼能走到一起？

而他不知道事情其實比想像的更複雜。不止林皓，希宇竟然也和阿霆有了這樣緊密的聯繫。阿霆，會讓他這一雙兒子都深陷漩渦而無法自拔嗎？

林皓看不出林明一內心的鬥爭，起身說道：「爸，我去上班了。」

林明一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在林皓穿好外套準備出門之時才回過神，叫住他：「林皓！」

林皓轉身：「還有什麼事？」

林明一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糾結了一番卻只是說道：「我還是不希望你和社團的人打交道，你好自為之。」

利好並沒有聽出其中深意，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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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霆在床上半卧著。他薄唇緊抿，眉頭也是緊緊擰著，眼眸深邃如同大海一般讓人猜不透。他明顯是在苦惱什麼，有些悔恨，又有些疑惑和迷茫。阿祥見他半天不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你想要的，全都得到了。」

他沒想到阿霆竟然不似剛才那般呆愣著，而是冷笑一聲，嘲諷地反問道：「想要？」

阿祥長嘆一口氣，安慰道：「我們現在已經完全取得了明哥的信任，明哥也已經把一些重要的生意交給我們了，難道這些不是我們想要的嗎？」

阿霆又沉默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抓著身邊的被子，胸腔里有莫名的怒火在燃燒。這些東西，沒錯他想要；可他沒想到透過這樣的方式得到了之後，他又陷入了一個無底洞。他不知道自己要下陷到什麼地步，總之，不能回頭了。

「怎麼也是用命換來的，就不要多想了。」阿祥安撫道，「明天出院，你要好好休息。」

阿霆依舊坐在那裡什麼都沒有說，連阿祥出了門和他告別他都沒有答應。良久之後，他覺得渾身疲軟，捂住自己的臉深吸一口氣。

他已經……沒有辦法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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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複雜的感情像是無形的壓力，壓在阿霆身上叫他喘不過氣。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了一下午，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抬眼一看錶，竟然已經是半夜了。

今天沒有看到林皓，應該早就下班了。想到這，他又有種失落感。記不清已經多少天沒有和那人好好說上幾句話了，他不得不嘆氣，外科醫生這個工作……真是一言難盡。

正當他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胡思亂想，門鎖突然動了。他應聲轉頭向門口望去——這麼晚來查房，並且還不敲門的人，應該只有一個。

「怎麼還不睡？」

林皓走了進來，白色的燈光打在他身上，渾身都散發著讓人覺得溫暖的氣息，只要看著那人，似乎就可以忽略醫院晚上陰森森的氛圍了。阿霆笑了笑，說道：

「怎麼這麼晚還來查房？」

兩人對視著，看著彼此的面龐然後同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