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之後林軒才發現下面坐著的人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多，儘管觀眾席上的光線很暗，但他還是能感覺出來好幾百雙眼睛正齊刷刷地盯著自己。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感覺卻異常靈敏，他甚至連台下的響動都能聽到。因為緊張他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也沒有轉頭去看身邊的人，只聽見王謙清了清嗓子，之後便撥動琴弦——他們開始了。

王謙其實也很緊張，但他很快就能適應萬眾矚目的感覺；而林軒則不同，他進入狀態的方式是沉入自我，彷彿這世界只剩他自己的歌聲一樣。他格外投入，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人，正好王謙也在看他，兩人相視一笑，林軒頓時覺得自己充滿力量。

他經常聽女生討論隔壁班王謙長得帥，也知道王謙好看，但在燈光的照耀下王謙簡直耀眼無比，令人移不開目光，要不是熟悉這首歌，他真害怕自己會彈錯。當整首曲子結束時，他還沒反應過來，短短的幾分鐘他卻感覺極其漫長。他太投入了，以至於下面掌聲雷動他卻還愣在那。王謙往他身邊靠了靠，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你發什麼呆呢？」

他這才慢慢回到現實世界，掌聲漸漸由小變大，最後敲打著他的耳膜。他望著台下的觀眾，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作秀有多麼成功。他以前只把唱歌彈琴當成自娛自樂，而今天他才發現原來唱出來的感覺這麼好。他以為自己不過是一粒微小的塵埃，而此刻，終於有人看到了他，為他鼓掌喝彩。

而更好的是，王謙此刻就站在他身邊。

他發自內心地笑了，然後深深地鞠躬。一下台王謙便抱住他，興奮地又蹦又跳：「我們做到了！」

林軒也止不住地笑：「我知道。」

王謙放開他，把這他的肩膀認真地說道：「你知道你有多棒嗎？你都沒看見台下的人什麼表情嗎？」

林軒一臉尷尬，他還真沒管觀眾都什麼表情，光顧唱歌去了。王謙不敢相信地反問道：「不是吧，你真沒看見？那我告訴你，你一開口他們都驚呆了，我差點憋不住笑場。他們驚訝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

「哪有，他們都是看你的。」

「我看得清清楚楚，你還不相信我。」王謙鄭重地說道，「你上台的樣子簡直酷爆了，沒想到下台之後還是老樣子。」

林軒看著他，轉了轉眼睛，片刻之後試探著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幹嘛！」

王謙開玩笑似的輕輕捶了他一下，他終於再次笑了：「其實說實話，站在台上接受掌聲的感覺還不錯。」

那次演出的確帶來了一些改變。以前總有人罵林軒是書獃子，而現在再也沒人這麼說了，並且他覺得自己也的確更加自信了一些，他沒有什麼是比不上別人的，甚至他比許多人還要優秀，幹嘛要看別人臉色呢？

王謙則自有另外的煩惱。以前他從未展露自己的音樂才能，那時便有女生和他告白了。而現在，由於他在文藝匯演上的精彩表現，他又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浪。不光是他們班，其他班也有不少人在議論他，甚至還有人給他傳小紙條表白。

他看著手中的那張字條，不禁打了個哆嗦，然後趕緊扔掉。

明明林軒和他一起演出，為什麼只有自己要經受這種煩惱？他非常不解，畢竟他一直認為林軒比自己唱得好。他也曾經問過別人，還是女生：「你們不覺得林軒唱得很好嗎？他的吉他彈得也很好。」

「沒人說他唱的不好啊。」被問的女同學很真誠地回答。

「那為什麼沒有女生給他表白。」

「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那女生不屑地擺了擺手，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看王謙，「你這話問的，誰喜歡他啊，他又矮又不好看，哪比得上你？雖然我不喜歡你，可我很能理解那些女生的心情。」

王謙撇嘴：「我理解不了。」

他氣鼓鼓地走了。他們怎麼能這麼說林軒呢？他哪裡又矮又丑了？矮是沒錯……可他一點都不醜，白白瘦瘦的，比某些女生強太多了，尤其是他的眼睛，又大又明亮。每當林軒直視他的時候，他都沒法拒絕。

放學的路上他悶悶不樂地踢著石子，林軒笑著問道：「你怎麼了？為愛所困了？」

「哎呀，你上一邊去。」王謙推開他，「沒看我正為這事愁著呢，你還拿我開玩笑。」

「我早就說過你彈琴唱歌絕對能吸引一大幫女生，本來你女人緣就好，你看現在，這能怪誰啊？」林軒打趣道，「誒，你別說，我覺得有個女生挺不錯的，聽別人說他很喜歡你……」

還不等他說完，王謙便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可快閉嘴吧。」

儘管說不了話，林軒也沒能止住自己的笑聲，不安分地掙扎著。王謙無奈地放開他，他又說道：「你趕緊挑一個，然後雙宿雙飛去。兄弟能頂什麼用啊？」

王謙轉頭看著林軒，他的話聽上去是在開玩笑，可一看到他的眼神，王謙便知道他又在試探自己。認識林軒也有一年多了，不得不說他真的是敏感又害怕失去。他撇撇嘴：「你忘了我媽說不許我早戀了。」

林軒被這句話逗笑了，王謙也跟著笑起來：「你笑什麼啊，當時你不也在嗎？」他又說道，「兄弟能頂什麼用，這話也虧你問得出口，你說我頂什麼用了？吉他都是我媽教你的，咱們兄弟做到這份上了怎麼還問這樣的話。」

「哎，可你以後總要有老婆的，到時候你就不這麼想了。」

「那你也是我兄弟，我才不會拋棄兄弟呢，放心。」

「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王謙摟住他，「哎呦我的天，你能不能不要瞎想了啊，我說什麼你信什麼就是了，我又不會騙你。我們可說好要做一輩子好兄弟的。」

林軒點點頭。那時他倆誰都沒想到這個諾言會被打破，並且是以這種方式——做了情人之後，還怎麼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