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辭職了，這一次，在辭職之前找好了東家，一家私人菜館，店面做得很大，剛開張不久，正好缺一個主廚，我想原先的那個酒店大歸大，但我在那兒很難熬出頭，那裡頭有好幾個主廚，就算是我做個十年未必也能掌勺，那裡壓根沒我說話的份，所以最終還是另尋東家。

「你真要搬走吶？」費央樂坐在沙發里玩手機，我拍了一下靠在我身上的郭小聶，「你起開，還不快點幫我打包，我今晚就要搬走。」

「一定要搬走嗎？」費央樂揚高了調子，「不能還住在這兒嗎？」

「那邊包吃包住，給我找了房子住，要是住這兒，得我自己付房租了。」打包好一個行李箱，我指了指廚房裡的電磁爐和電飯煲，「郭小聶幫我把它們都放在一個箱子里。」

「央樂，待會兒是你送我過去吧？」我在收拾另一隻行李箱的時候正巧著抬頭，費央樂已經到了我的身邊，離的很近，他給我塞被子，「昨天晚上不就跟你說了我送你過去，到這點了，你還問我，有意思麼？」

「就問問你，還不讓我問了。」我嘟囔一句。

「愛隨你怎麼弄怎麼弄。」費央樂的語氣有些不耐煩，甩了手裡的棉被，我瞪了他一眼，這小少爺脾性終於是憋不住發出來了，還有那郭小聶，性子也烈，平時都裝的跟個小白兔似的，一旦不高興了，一翻臉就是大灰狼。

我也懶得跟他們啰嗦，該幹嘛幹嘛，一頭紅毛的費央樂坐在沙發里悶悶不樂，嘴裡嚷著，「那你是不是晚上都不到我這兒來了？」

「昨天不是跟你說了，我以後就不到你這兒來打工了，我現在找的那個工作要到晚上九點，再說了，現在住的地方離這兒可遠了，以後你們要是有空，來找我玩。」我也不猶豫，索性痛快地把這事給了結了，費央樂這傢伙就得狠著來，不能吊著他胃口，拖泥帶水可不是我的風格。

「你就這麼把我給開了？」費央樂的調子都變調了，看來是真急了。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我早在一個多月前給他打了預防針，但顯然這預防針毫無用處，他拉長了個臉，不大高興，「我以為你開玩笑，誰知道你還真要走。」

「我騙你幹嘛，這事能開玩笑麼。」我抱怨了一句。

郭小聶大概是察覺到了我們之間不太對付的苗頭，嘻嘻哈哈地躥了出來，說了些惹人笑的話，才緩和了些氣氛。

搬完家，我說要不要聚一聚吃頓飯，打從一早起來就拉長個臉的費央樂難得不想要湊熱鬧，弄了個酒吧有事的說辭匆匆走了，留下郭小聶和我大眼瞪小眼，他攤了攤手，「我覺得你們兩今天怪怪的。」

「你哪看出來的？」我扯了扯新裝的窗簾布，藍色的，蠻好看的。

「反正就覺得怪怪的，我從來沒見過央樂這麼不高興的樣子，他好像真的挺生氣的，他好像特別不想讓你搬走。」郭小聶一副單純無辜的模樣，說的話卻是句句都在重點上，費央樂當然不高興，他喜歡我啊，想天天看見我呢，這回我走了，他能高興麼，估計心裡都要爆炸了，卻什麼都不敢說，也是個可憐的娃。

把郭小聶送走後，我獨自走在街道里，這兒我還不熟，這也是我的第一天，這裡是城鄉結合部，往東一直過去，就是一片村子，聽說每年春天，那兒都有花展可以看。看著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人，我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暖意淌入心中，生活還好著呢，我正年輕，什麼都還是個頭，蔡師傅交了我一門手藝，夠我吃一輩子了。

只要我好好幹，會有好日子過的。

我總是翻出蔡師傅那本武林秘籍，時不時看一看，看一看蔡師傅給我的期盼，滿足之餘也是滿滿的鬥志。

我在這家私人飯館做得很好，跟所有人都處的很愉快，飯館有四個廚師，每天兩個，輪流值班，輕鬆也快活，都是些善良的人，我想我這輩子的壞運氣都在小鎮用光了。

「小煬，外面有個小夥子找你。」洗菜的陳阿姨笑呵呵地對我說。

「啊，哦，在哪兒呢？」我洗了洗手，擦幹凈手後，陳阿姨說，就在馬路對面，戴毛線帽的一個小夥子。

馬路對面，費央樂不會在馬路對面找我，不會是郭小聶吧？我帶著疑惑從後門繞了出去，隔了老遠，我看到一個男人戴著黑色毛線帽，穿著很大的軍綠大衣，臉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那身板，那側臉，卧槽！

第一反應就是跑，我一轉頭就要跑，馬路對面響起汪洋的一聲怒吼——黎煬！你敢跑一步試一試！？

我又一次慫蛋了，立馬停下了腳步，扭捏著身體靠在牆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汪洋向我一步一步走來，他面無表情，兩隻拳頭握得死死的，眼神兇惡，就跟餓狼看見塊大肥肉似的，眼睛裡頭都冒著綠光，瘮的慌。

他蹭蹭的走了過來，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邊退還一邊咽口水，面對生氣了的汪洋我就是這麼沒出息，怕的呀，兩條腿都在打哆嗦，再加上這幾天還下了雪，凍得厲害。

汪洋一上來就抄起我的後領子往巷子裡面拖，他那架勢在我眼裡看來就好像是要把我拖進最裡頭再咔咔兩刀解決了，路面特別的滑，被汪洋拖著走的時候，還拐了好幾次腳，腳下就跟溜冰似的。

果然是被拖到了最裡面的一個拐角里，汪洋把我推在了角落裡，然後我特慫地蹲在了地上，雙手抱頭，就跟被抓的現行犯一樣，有多慫就有多慫。

他也蹲了下來，一雙冰的要命的手抓住我的下巴往上一抬，一側嘴角斜斜地往上一挑，小痞痞的腔調，「好久不見啊，黎煬。」

「嘿嘿~好久不見啊，汪洋。」我好不容易擠出點笑容，又被他一掐，給憋了回去。

他拿另外一隻冰手輕輕地在我臉上扇了兩下，「嘿嘿~」

「你別這樣笑，你這樣笑，我發怵。」我撅著嘴說話，挺不利索。

他彎嘴笑笑，忽然貼近了我的臉，嘴唇一嘟，在我嘴上啄了一下，「害怕啦？」

我的臉都快要被凍僵了，汪洋的整個人都是冷冰冰的，就連他那張嘴也是冰的，再加上我兩其實都快要蹲在雪堆里了，挺傻逼的一個姿勢，我覺得自己蠢死了，雙手舉頭，「我投降，你別這副怪樣子，我們先進去，先進去，好嗎？」

汪洋笑著搖搖頭，兩手撐在拐角兩邊的牆壁上，這下我徹底被他包圍了，黑框眼鏡後的兩眼睛看得我發慌，「嘿嘿嘿嘿，你什麼時候戴眼鏡了？」

「剛戴不久，你不覺得這樣更加變態嗎？」他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吹了一口氣，凍死我了。

「汪洋，洋洋，別這樣，你這幅樣子不對勁，別嚇我，我膽兒小。」我兩隻手搭在他的雙肩上，往外推了推，想要站起來，我覺得再蹲下去，屁股都要濕了。

一個晃神，忽然我就從地上被拽了起來，汪洋將我整個人都壓進了拐角裡頭，然後一雙手不管不顧地把我的衣服從褲腰裡拽了出來，我看這架勢立馬知道他要幹什麼，忙拿手去擋，他湊過來咬住我的耳朵，「你敢再動動看看，我就敢按著你在這裡辦事。」

又蔫兒了，我抿著嘴，準備好接下來的酷刑。

當那兩隻冰手貼上我暖烘烘的腰桿，我驚得跺了跺腳，變態啊！操他媽的冷死我了！

「呵呵，居然把手機號碼都換了，還說沒躲我，既然要躲我，就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去哪兒了。」汪洋肆無忌憚地撫摸我的肚子腰桿脊背，我小聲哀嚎了兩聲，趴在他的肩上裝死。

「小煬，快回來炒菜了！」陳阿姨在門口喊了一聲。

我立馬一個哆嗦，推了他一把，「媽的！公共場合，滾回去！」我丟給他一個鑰匙，汪洋接住看了看，然後陰森森地笑了。